夜入皇宮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一直沒有正式登上舞臺的京都守備葉重大人,在領了皇命之后,開始著手調查這件事情。他的官職雖為京都守備,但近些年一直領旨在西面的定州遙護京都,趕回京都的時候,事情已經過了三天。
宮里的明眼人自然清楚,陛下為什么會選擇他,一是因為葉家世受皇恩,忠心不二,被陛下信任的程度,僅在陳萍萍之下。而陳萍萍大人,自然不可能拖著殘缺的身體來調查這件在他看來很芝麻大的事情。二是因為皇宮禁衛體系里最頂尖的三個人物,似乎都處于被懷疑的目光之中。
葉重也知道這件事情很復雜,大內侍衛統領燕小乙是許多年前被長公主發掘,一身武藝向稱宮中第一,副統領宮典卻是自己的師弟,而那位向來不顯山不顯水的洪公公免了,就連葉重也不想去招惹。
而且葉重也根本不會去懷疑這三個人,他只是好奇,潛入皇宮的第二人究竟有什么樣的目的,為什么會在廣信宮外殺死長公主的貼身宮女。
調查是在暗中進行的,監察院由于北齊密諜頭目泄露一事,惹得皇帝陛下震怒,配合起來也有些懨懨無力,所以根本很難有實質性的進展。
直到某一天,葉重在小心謹慎地查過幾個宮殿之后,來到了含光殿,然后嗅到了一絲極淡的異香,立即想到了當年北伐之時,跟隨在陛下中軍帳中的那個老毒物。再聯想起侍衛所說,當夜刺客來犯時,那位北齊大家莊墨韓也在廣信宮中,深明宮廷斗爭殘酷的葉重,將事情想偏了,偏到異常。
所以他馬上入宮向皇帝陛下請罪請辭,伏于地面,滿臉慚愧。
“是查不出來,還是不敢查了”陛下的臉上始終是那種似乎洞悉一切的微笑,真正的近臣們偶爾會懷疑這是不是一種御下的手段,但葉重清楚,自己效忠的陛下擁有怎樣的智慧,所以他很老實地回答道“臣查不出來,臣也不敢查,皇家之事,外臣實在不方便著手。”
“葉卿家,難道不怕朕斥你侍主不忠,公私不分,沒有惜命之義”
葉重惶恐不敢起,應道“臣不敢猜忖陛下心意,只是愚鈍不知從何查起。”
“這事不用查了,朕自有分寸。”陛下的笑容里有些陰冷,葉重跪著卻沒有看清楚。
且說另一邊,真正的嫌疑人范閑這些天還躲在府里,主要是他詩名大震之后,在太常寺去點卯喝茶,或者是去鴻臚寺冷眼旁觀,都成了很奢侈的想像。
談判已畢,北齊使團已經離開了京都,東夷城卻還耽擱一段時間。
等到風聲真正淡了之后,東夷城使團在留下許多銀子之后,也有些頗不是滋味地離開了京都。他們并不知道,慶國在夜探皇宮事情發生后,沒有把他們全部囚禁起來,已經是皇帝陛下大發寬宏之心的結果。
如今的范閑,真可謂是名動京華,再沒有人只將目光投注到他背后的勢力,而是集中在他的本人身上。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將一代大家莊墨韓當場激到吐血的,只有他這獨一份,更何況他還如此年輕。
似乎是商量好的一般,太子與二皇子同時加大了對他的拉攏力度,李弘成時常帶著柔嘉來府里喝茶,辛少卿也借口多日不見,前來探望。
但范閑此時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暫時將兩邊都推了。在夜宴計劃之中,他只完成了兩個部分,一是成功地找到鑰匙,二是近乎成功地陷害到東夷城云之瀾,使得朝廷加大監視的力度,讓這位九品高手焦頭爛額之下,直到離開京都,都根本無法生起找自己決斗的念頭,以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發現長公主與北齊勾結這個料,他卻一直在等著合適的時機撒進鍋里。
等東夷城使團離開京都兩天之后,范閑知道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