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言若海在幾年前便是二等子爵了,而去年言冰云被長公主出賣給北齊,陛下為了安撫監察院里這些忠臣們,便直接將言若海的爵位提成了三等伯爵,想想連范閑的父親范建,如今身為戶部尚書,也只不過是位一等伯爵,就能知道圣上對于監察院的官員,是何等的厚待。
不過言府的門口并沒有換新的匾額,言府下面的小題還是寫著“靜澄子府”沒有換成“靜澄伯府”,字也是黑字,而不是金色,顯得極為低調。不過范閑清楚,除了封公的世代大臣外,只有陛下欽命賜宅子的大臣,才有資格在府前寫著爵位,由此可見言府這宅子也是陛下賜的,想低調也低調不成。
站在大雨未停的府門,早有門上的執事看見他來了,一見到這一行人穿的雨衣,便知道是監察院里的官員,只是不知道是老爺的同僚還是少爺的朋友,趕緊下了臺階,用手遮著雨,將范閑一行人迎了上去。
范閑掀開頭上的雨帽,露出微濕的頭發,問道“小言在不在家”
執事正準備開口說老爺不在家,聽著對方說話,才知道是來找少爺的,再一看這位清秀容顏,早猜出來是哪一位,恭恭敬敬說道“少爺在家,請問大人可是提司大人”
范閑點點頭,將雨衣解了下來,擱在小臂之上。那位執事趕緊接了過來,左手撐起一把油紙傘,說道“大人請進。”
這是位聰明人,知道少爺從北面回來,與這位范提司的關系匪淺,便自作主張先不通報,直接迎了進去。范閑也正有這個想法,笑著看了執事一眼,很自然地走進府中,畢竟他的官階在言氏父子之上,這種情況下不需要客氣。
這是他第一次來言府,不免對于府中環境有些好奇,但隨著那執事的傘往里走著,一路也沒有看見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充足的雨水滋潤著院中那座大的有些出奇的假山,讓上面的那些苔蘚似回復了青春一般綠油油著。
繞到假山之后,便是言府內院,范閑看著遠方廊下聽雨的二人,微微一笑,揮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跟著自己,而他卻是緩緩地踏著石板上的積水,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靠近了那條景廊。
景廊盡在雨中,柱畔石階盡濕,連廊下之地也濕了小半,但廊下二人卻依然不為所動,坐在兩張椅子上,看著秋中的雨景發呆。
其中一位自然剛剛返京不久的小言公子,另一位卻是千里逃亡的沈大小姐,二人坐在椅上,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互視,只是將目光投入雨中,似乎奢望著這不停落下的雨水織成的珠簾,能將兩人的目光折射回來,投射到對方的眼簾之中。
范閑苦笑了一聲,發現言冰云這家伙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冰霜,但眸子里卻比往日多了些溫柔之色,而他身邊的沈大小姐,似乎也從當日家破人亡的凄苦中擺脫了出來,臉上微現羞美之意,只是眸子里又多了一絲惘然。
只是這一對怨侶不說話,不對視,當作對方不存在,情景實在是有些詭異。
而更讓范閑覺得詭異地是那位沈大小姐穿著一身丫環的服色,而且腳下竟是被鐐銬鎖著,拖著長長的鐵鏈,那鐵鏈的盡頭是在房間之內,看模樣,竟是被言冰云鎖了起來
又安靜地看了一陣,范閑在心里嘆了口氣,知道言冰云此時心情一定不像表面這么輕松,不然不會連自己在他二人身后站了這么久都沒有發現。
于是他輕輕咳了兩聲。
言冰云回頭望來,便看見了那張可惡的溫柔的笑臉,眸子里怒意大作,不知道是被打擾而憤怒,還是因為自己被強塞了一個女俘虜而想找范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