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早已蠢蠢欲動的鄧史二人被范閑趕到了院落側方的屋宅之中,此處隔音極好,許久竟是聽不到那些男女快活的聲音,范閑不由笑了笑,心想鄧子越或許還能保持靈臺的一絲清明,不過他不是三處出身,想在這些妓女身上打探什么消息也是難事,而史闡立這書生,只怕早已被那些姑娘們剝光生吞了。先前飲酒之時,便嘗出酒中有微量的催情藥物,知道是這些青樓常用的手段,所以他也沒有在意。
房內,桑文面容上帶著一絲警惕,小心翼翼地看著榻上的這位陳公子,不知道宴罷曲終,他將自己留下來是什么意思。
衣裳蓬松的妍兒抿了抿有些散開的頭發,看了陳公子一眼,也有些意外。想到這位抱月樓今夜盯著的人物,竟是想一箭雙雕,她心中便涌起一絲不自在,不論怎么說,自己也是抱月樓的紅倌人,哪料到這年青的公子竟還不滿足,強留著桑文在房內她知道樓里為了搶桑文過來,花了不少心思,生生拆了一家院子,但桑文是伎非妓,在京都又小有聲名,說好是絕不會陪客人過夜的。
正想堆起笑容分解幾句,不料今夜的這位年輕恩客將自己身子一扳,自己無來由地體內一熱,便綿軟無力地伏在了他的懷中。
往上望去,妍兒還能看見范閑臉上的那絲淡淡笑容,不由心頭一顫,這年輕人的笑容一起,他臉上那幾粒麻子也不顯得如何礙眼了,整個人透著一股溫柔可親的味道,說不出的誘人親近。
“先前勞煩姑娘為我揉肩,我也為你揉揉吧。”范閑溫柔說道,一只手撫在她的腰間輕輕滑動著,一只手卻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揉動著,竟是不允妍兒出言拒絕。
妍兒心頭一凜,敵不過那穩定手指所帶來的一股安穩感覺,神識漸趨迷離,長睫微合,竟是緩緩睡著了。
看著妍兒姑娘伏在這男子的膝上頭顱一歪,便再沒有動靜,桑文驚訝地站起身來,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滿是驚恐神色。
“不要緊張,她只是睡著了。”范閑溫和說道,小心地將服侍了自己半夜的姑娘擱在榻上,又細心地取來一個枕頭擱在她的頸下。
妍兒極為舒服地嗯了一聲,雙目緊閉著,不知在夢鄉里做些什么營生。看到這一幕,桑文才確認了妍兒并沒有死去,卻依然小心翼翼地往房門處退去,畢竟這位年輕的公子竟然只揉了兩下,便催眠了妍兒,讓人感覺十分詭異。
范閑坐在榻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桑文,伸出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桑文只覺眼前一花,下一刻,這位年輕公子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她驚羞迭加,扭頭便準備逃離這個虎窟,不料卻聽到了耳邊那低到不能聞的下一句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姑娘好生薄情啊,都記不得我了。”
桑文只覺得今夜實在是緊張到了極點,驚愕地看著這位“陳公子”,半晌之后,才從對方的眼眸中尋到了那絲自己一直記掛著的清明與安寧,將眼前這張臉與去年夏天堂上那張臉對應了起來。
她張大了嘴,眸子里卻是驟現一絲驚喜與酸楚交加的復雜神色,似乎有無數的話想要對范閑說。
范閑看她神情,便知道今天自己的運氣著實不錯,卻依然堅定地搖了搖頭,阻止了她的開口,走到了床后的漆紅馬桶之后,蹲了下來,運起體內的真氣,指如刀出,悄無聲息地撕下床幔,揉成一團,塞進了那個由中空黃銅做成的扶手后方的眼孔中。注三
注一元,喬吉之折桂令,寄遠。注二元,喬吉之折桂令,贈羅真真。注三,今,泥人之江山,老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