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員應了聲,心里卻嘀咕著,雖說那箱子里裝著幾萬兩巨銀,但提司大人家里這么有錢,值得當傳家寶一般盯著
第二日一清早,沙湖上的霧氣剛剛散去,那艘八成新的京都大船,便在江南水師將領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緩緩駛離了碼頭,穿水道,出沙湖,慢悠悠、快活無比地進入了大江的水域。
看著大船消失在湖口,三艘護責護衛的水師船舶也跟著出去,岸上的江南水師將官們齊齊松了一口氣,終于將那兩個挨不得、碰不得的瘟神爺送走了,一想到這些天送的禮似乎打了水漂,又感覺有些肉痛。
至于皇子與提司乘坐的大船,在水師防區之內遇上賊患一事當然需要有替罪羊,眾將投向沈守備的眼神都有些可憐,但此時也無人領頭做這件事情,一切還要等提督大人下午歸營再說。
其實蘇文茂猜錯了,江南水師的將領們也一直等到第二天才等到提督大人。
那位江南首屈一指的軍方實權人物,江南水師提督施大人,根本不著急來,只著急不要來的太快。
這位施提督官居從一品,而且乃是京都老秦家的門生故舊,自然不會怎么懼怕范閑,但這位老兵油子也清楚,若自己真的趕到水寨與范閑見面,沖著三皇子和那個流言,自己總歸也要放低身段說些話對一個嘴上毛沒長齊,一個鳥上根本沒長毛的小孩子拍馬屁,自己這張老臉怎么擱
所以老施一面派人傳訊,說自己正在某處公辦,正在快馬加鞭來請三皇子安,一面卻是摟著自己最疼的粉頭,坐在馬車上晃悠悠地往水師這邊走,只恨路途太短亞
最后,施提督終于打成功了時間差,他到的時候,那艘船已如黃鶴去也。
話說另一邊,蘇文茂意氣風發地坐著大船沿江而下,貫徹了范提司的指示,接納了手下那名官員的建議,一路上見州停州,見港泊港,也不理會碼頭破爛,或江邊只是個住著幾千人的小縣城,反正是走走停停,一天一泊,好不折騰。
這艘船走的怪異,卻是將整個江南路的官場都擾的亂的起來
如今誰都知道,監察院的范提司和三皇子有可能是在那艘京都來船中,既然如此,但凡這艘船停泊所在,當地的官員都要前去請安才是,又要備上好酒席,手頭也不了少了禮物,當此關頭,誰敢大意
上游的州縣送了翡翠,下游的州縣怎么也不能比下去了,至少也得來一袋貓眼兒不是咱州里窮山參能刨幾根吧咱縣里沒錢出名的松針柏木薰金黃臘肉也得提幾條萬一船上那兩位大人物吃慣了山珍海味,就喜歡咱們有鄉土氣息的事物呢
什么城里沒什么出產趕緊派工去為大人拉船
一月多的時間,沿江的眾官員雖是一直沒有見著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但是巴結討好的力氣卻是使勁兒的在下。
大船一路南下,遇州縣而停,就算地方再小也不錯過,江南官員們在為有這難得的送禮機會而高興的同時,心中也不免腹誹,范提司和三皇子的胃口也太好了連那些沒什么出產的窮縣都不放過
“不懂了吧蚊子再小也是肉。”蘇州城內某府內一位師爺瞇眼說道“看來這位范大人,還真是繼承了尚書大人的風格,帳算的極細啊。”
另一位師爺搖頭嘆息道“官聲官聲如今這些年輕的貴人們,竟是連臉面功夫也不屑做了”接著忽然鄙夷說道“再說那位小范大人可不是老范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