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悚然而驚,不知如何言語。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卻也吃驚于范閑的手腳之長,能量之大,又覺得苦荷此人太過疼愛那個叫海棠的女子,不足為患,加上他將范閑放逐至江南,總有些許欠疚之意,便揮揮手允了此議。
大皇子成親之后不久,苦荷便扔下使團,帶著范若若飄然離京而去。
如此一來,范家與靖王家的婚事,便被無限期的推后了下去,只看哪天會真正的消亡。靖王世子李弘成本來被軟禁在家,驟聞噩耗,險些吐血。而靖王知道此事后,入宮大鬧了一場,最后惹得太后出面,才安撫了下來。
可靖王回府之后,終是咽不下這口氣,領著王府一干花匠打手,直接沖到了世代交好的范尚書府上,不論前宅還是后宅,亂七八糟一通狠砸,將整座范府砸成了破爛不堪的垃圾場,生生毀了范建珍藏多年的無數件古董,趕得范府丫環們花容失色。最后靖王爺在匆匆趕回府的范尚書大人眼圈上打了一記猛拳,印上一記黑印,這才驕驕然領兵回府,稍解胸中那股惡氣。
江南地,西湖邊,初春無蓮,細雨如線。
范閑一行人已經在杭州城里住了將近一月,雖然號稱是度假,但在春意將至的江南,他就這么呆著,當然有更深一層的意思。這些天里,監察院駐江南的分司都開始全力運作了起來,不再如以往那般,任何事務都必須經由京都處理,而是直接遞到了西湖邊的莊園。
這座莊園,儼然成為了除卻京都正院以外,監察院第二權力中心。
關于江南路的官員情況,明家及那些鹽商們的相分細則,還有內庫最近幾個月的動向,都由坐在莊園之中的那名四處官員進行匯總,然后向范閑稟報。沒有了地域的距離,監察院上層對于江南的控制力度進一步加大,只是由于明家的反應極快,早在去年秋天的時候,就已經著手安排,而且明家本身又是當地的巨族,任用的人手都是家族成員,所以院里安插的釘子層級不夠,并沒有獲得太有用的信息。
相反,在沙州收伏的江南水寨,在這個時候開始發揮出了令范閑意想不到的作用,夏棲飛這人深謀遠慮,早就想著要奪回明家,已經準備了很多年,所以對于明家的出貨渠道以及相關信息,掌握的比監察院還要細致許多。
明家一直詭異地安靜著,只是聽說在蘇州城里已經有過一次上層的聚會,明顯是針對范閑的到來,只不過那次聚會十分隱秘,監察院沒有查到什么風聲。
不過以范閑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名義上在管教的三皇子,不論是明家還是江南路的眾多官員,都沒有膽量搶先去撩拔他。至于東夷城的云之瀾那些人,他們本來就只是過來替明家撐腰的角色,誰想到范閑如此蠻不講理地展開了趕犬行動。
一個神仙在人間居住,或許可以長久隱于市井,但一群神仙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完全遮掩住自己的行蹤。常年沒有人居住的彭氏莊園忽然多了些人居住,不論是一應糧食果蔬的采購,還是那些名貴日用品的進莊,落在杭州城有心人的眼中,都能猜到絲毫。
所以在十幾天之后,范提司正在杭州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江南路,但他躲在莊園之中避不見客,杭州知州上門一次,也被看門禮貌而堅決地否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范提司還在度假中,不想被人打擾。
不過眾人也在猜測,范閑安靜了這么久,究竟在準備什么呢他安靜著,官場江湖上的人們也只有被迫安靜著,往江上大船送禮的人沒有減少,明家人也極為恭順地搬出了西湖邊上另外幾座宅院,生怕驚著提司大人的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