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是不知道這些官員們心中所想,不然以他的陰狠性情,和此時快要爆炸的脾氣,指不定又會玩出什么新的花樣來。
這兩天,他心里本就有些生氣,范閑去內庫卻不帶著自己內庫是當年葉家的產業,間接地支撐起了慶國的穩定與開拓能力,甚至可以說,慶國就是靠內庫養著的,所以那個地方很自然地成為了慶國朝廷看守最森嚴的所在,綱禁比皇宮更要嚴苛,在民間的傳說中簡直是五雷巡于外,天神鎮于中能夠去內庫瞧瞧風景,不知道是多少百姓的畢生心愿。三皇子雖有皇子之尊,心中對內庫依然十分好奇,但未經陛下特允,皇子也沒有資格去內庫,本以為這次跟著范閑下江南,可以得償所望,沒想到范閑居然將自己丟在了蘇州
啪的一聲,一位一看便是飽學之士的中年書生狼狽不堪,哭嚎難止的爬了出來。三皇子跟著出來,惡狠狠罵道“父皇是讓范閑來當先生他敢跑我就敢踹人”
府中下人們噤若寒蟬,欽差大人走了,誰還敢得罪這位小爺居然連總督府小意請來的教書先生都敢踹,自己再多兩句嘴,豈不是死定了
三皇子正怒著,眼角余光瞥見一人鬼鬼崇崇沿著廊下往外走,趕緊喝住,走過去一看卻發現是范閑的那名親信門生史闡立。
他雖然驕橫陰狠,但看在范閑的面子上,總不好對史闡立如何,好奇問道“史先生這是要去哪里”
史闡立似被唬了一跳,討好說道“見過殿下,這是出門逛逛去。”
三皇子一愣說道“蘇州城好玩的地方我還沒見過,你得帶著我。”
史闡立求饒道“殿下,老師有嚴令,這些天里的功課都布置下來了,您要是不做完,那可怎么得了再說,讓老師知道我帶殿下出去游玩,這也是好大的一椿罪過。”
三皇子皺著細眉毛,冷哼道“做便做,只是”他望著史闡立閃爍的眼神笑了起來“你得告訴你,你不跟著老師去內庫,留在蘇州是做什么,這時候又是準備到哪里去”
史闡立被這話堵著了,猶豫半晌,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壓低聲音苦笑道“殿下又不是不知,學生可憐,被門師命著做那個行當。”
三皇子兩眼一亮,試探問道“可是抱月樓要在蘇州開了”
史闡立微愕掩嘴,像是十分懊惱自己說漏了嘴。
三皇子嘿嘿冷笑了兩聲,心里卻樂開了花,暗想如果能在蘇州重操舊業,總比在這府里枯坐要快活許多,他在京都那座樓里的股份被范閑硬奪了過去,如今知道范閑也是個表面道德文章的實在人,三皇子哪里肯錯過這個機會。
史闡立看著三皇子的反應,心中佩服老師果然算無遺策。
當天下午,范閑就在暫居的住所里親切接見了內庫轉運司的相關官員,江南路別的官員被他嚇的不敢親近,可是這些內庫的官員們是他的直接下屬,躲也躲不過去,只得硬著頭皮來見,好在范閑早已褪了河畔那般陰寒的皮骨,笑呵呵地說了幾句,又擬定了啟程的日期,便和顏悅色地將諸官送出府來,倒讓那些內庫官員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晚上,是在江南居準備的接風宴,由于相同的原因,沿江州縣的長官員們只是略坐了坐便退回去了,反正盡到了禮數,而且朝廷規矩也容不得他們在蘇州城里老呆著,想離監察院范提司越遠越好,也容易找到理由。只有蘇州府的官員們去不得,心驚膽顫看著首座。
在首席里,范閑與江南總督薛清及巡撫大人把酒言歡,氣氛融洽,在座的蘇州知州苦著臉,強顏歡笑,倒是杭州知州知道欽差大人日后要常駐杭州,腆著臉硬留了下來,在蘇州官員們殺人的目光中不停拍著范閑與總督大人的馬屁。這位杭州知州才是位真正的人精,也不怎么害怕范閑翻臉不認人的手段,就認準了討好上司,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有錯。
宴罷之后,先將總督大人送上官轎,二人又定好明日要上薛府叼擾一番,范閑這才與樓中的官員們拱手告辭,上了自己帶著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