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身邊的監察院官員已經下去,將那名蕭大人推到一邊,撤了他的座位。如此一來,事情真是大了,不止底下的官員們都紛紛出列說情,就連那位葉參將也壓低聲音在范閑耳邊說道“范少爺,給他們留些顏面吧。”
“給他們留顏面”范閑笑著說道“今兒就是專門削他們臉來的。”
葉參將一悶,不敢再繼續說話。
打從內庫開衙至今,三大坊的主事在衙門里都有自己的座位,地位特殊,從來沒有人如此侮辱他們的存在,此時見著甲坊主事受辱,另兩位大坊主事也終于坐不住了,起身站在那位蕭大人身邊,對著上首的范閑寒聲說道“既然大人認為衙中沒有咱們的座位,不若一起撤了吧反正三大坊不過是些下賤之人。”
不是賭氣,而是在拿三大坊壓人。
范閑抬起頭來,看了面前站做一排的三位主事,微笑說道“當然是要一起撤,你們以為還能有你們的位置三大坊里當然不全是下賤之人,不過諸位既然自承,本官也便信了。”
“大人”
三大坊主事沒有料到范閑竟是步步進逼,言語間沒有給自己留一絲退路,這才知道對方不止是要樹威,竟是要趕盡殺絕,可是你范閑有什么底氣難道真想看著三大坊垮了不成
三大坊主事再次應話的語氣便變的狠了起來“大人,不知三大坊有何得罪之處”
“盤剝工錢,欺男霸女,以技要脅朝廷,不敬本官,當然”范閑盯著三人說道“你們得罪的不是本官,得罪的是三大坊里的工人,還有養你們的朝廷與天下萬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位主事大怒說道“大人初來轉運司,便如此肆意妄行,難道我大慶朝,真的沒有規矩不成”
“規矩本官便是規矩。”
范閑笑著心想,當然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來,只是想到范老二當年在京都橫行時,最喜歡飚的就是這句狠話,看來做官與當混混兒一樣,遇著情況不明的亂局時,使些蠻橫技巧,總是可行的。
“來人啊,這三人咆哮衙堂,給我拖下去,打十板子先。”
范閑將手中茶杯輕輕擱在桌幾之上,毫不理會堂下眾官員求情的話語,笑想自己恰得苦,霸得蠻,就是有些耐不得煩,哪里肯和這些人多費口舌。
慶國內庫轉運司,乃是國境之內最出名的獨立王國,雖然官員都是由京都派遣而來,但由于遠在江南,而且本身內部的誘惑太多,不論是外來的何級官員,到最后,都會被這個龐大而誘人的金窩給同化,監察院的官員或許還好些,但轉運司內部的官員,卻早已成了這個獨立王國的支柱之一,沒有人愿意內庫發生一丁點變化。
哪怕如今陛下下了旨意,讓內庫由信陽長公主的手中轉移到了范提司的懷里,這些內庫官員們雖然當了長公主十幾年親信,卻也并不怎么忌憚范閑的到來。他們心想只要表面上的功夫做好了,想必小范大人也不會動了內庫的根本,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把戲應該不會上演。
內庫的根本是什么不是那些金山銀山,不是那些下苦力的工人,不是外圍的商人,而是三大坊的高級工匠與司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