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要脅朕”皇帝皺著眉頭,冷冷說道。
滿臉老人斑的洪老太監,搖搖頭,嘆息道“陛下,不怕老奴多句嘴,這人啊總是自私的,即便范尚書這樣的忠臣,在這樣一個危險的境地,也要想些自保的法子。”
皇帝的聲音稍顯有些尖厲,恥笑說道“如此玩弄機謀,也算是忠臣”
洪老太監嘆息道“陳院長更愛玩弄機謀,可要論忠誠之心,只怕老奴都不敢自稱在其之上。”
皇帝緩緩閉上眼睛,說道“陳萍萍救過朕無數次性命,又豈是范建可以比擬”
“范尚書這些年打理戶部,將一應隱患悄悄抹平,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朝廷的安寧。”洪老太監嘆息道“如果尚書大人真有什么不臣之心,他手中握著的這些證據,足夠他做太多的事情,但他一直沒有任何舉動,說明他只是不想朝廷動蕩起來。”
“他至少應該先告訴朕。”皇帝冷冷說道。
洪老太監輕聲說道“依這些年范府傳回的消息來看,尚書大人之所以一直沒有進宮詳稟之事,還是不愿陛下費神陛下應當還記得前些天傳來的消息。”
皇帝微微一怔,想到那個叫鄭拓的人報來的消息,心情漸漸平和下來,對于范建又恢復了稍許好感,皺眉問道“只是戶部還是必須要查下去,不然就此草草收場,朝廷的顏面怎么擱”
“關鍵是陛下現在對范尚書的態度。”洪老太監低著頭請示道。
皇帝搖搖頭“戶部尚書他不能再做,朕可以給他別的方面補償可是這戶部,他不能再領著,安之遠在江南理著內庫,不論從哪一個方面看,范建都不適合再繼續擔任戶部尚書一職。”
洪老太監的心里生起一股悲哀之感,有些同情那位這些年殫精竭慮的尚書大人,試探著說道“有句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
洪老太監微尖著聲音說道“小范大人天縱其才,陛下安排他接掌內庫及監察院,實是知人善任。至于范尚書這邊,若依常理,確實不應再理著戶部,可是陛下或許還記得,慶歷元年的時候,就在這間御書房內,當時還是侍郎大人的范建,便曾經陳院長大人大鬧過一次。范尚書,其實從骨子里,就是不希望小范大人執掌監察院的。”
“嗯,繼續。”皇帝皺緊了眉頭,知道洪公公這話隱指的是什么意思。
“范尚書畢竟當年是位風流才子。”洪老太監微笑說道“乃是位多情之人,老奴冒昧,總以為但凡多情之人,亦能成為人之羈絆,范尚書留在京中,小范大人在江南行事,也會穩妥許多。”
皇帝面色平靜,半晌后說道“先前在太后宮中,太后也是這般說法,一是看在澹州姆媽的面子上,宮中對范府總要多施雨露,二來范建留在京里,范閑在江南做事確實會安心些。”
何謂安心不過是個暗中的防范與要脅罷了。
“公侯可待。”皇帝最后冷著臉說道“朕,不會虧待范家,但朕,也不會讓戶部的事情就此收場。”
以公侯之爵,換個尚書職權,不知范建是吃虧還是占了便宜。
范府之中。
范建閉著眼睛,喝著酸漿子,享受著柳氏在身后的按摩,嘆息說道“只怕陛下會誤以為我是在要脅他,這便不好了。”
柳氏面色微黯,知道這件事情極難了結,宮里雖然不會對府上如何過分,但老爺看樣子總要從戶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下來,皇帝陛下的心意,已經通過宜貴嬪,再次準確而慎重地傳到了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