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事情太晚。”他說道“所以事先沒有做安排,膠州水師的后事京都那邊早已定了,十日之后,就會有樞密院的人來接手,至于你我會想辦法讓你不受牽連,依然留在膠州,但是提督的位置卻沒有辦法。”
許茂才點點頭,知道關于水師后續的安排,宮里肯定早有定數,范閑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當然事先沒有進行什么安排。
“下任提督是”
“秦易。”范閑緩緩說道“秦恒的堂弟。”
秦恒便是如今的京都守備,老秦家第二代的翹楚人物,在京中時與范閑的關系還算融洽。
但許茂才聽著這個名字,面色卻是有些古怪。
“怎么了”范閑看出了他的憂心,好奇問道。
“為什么陛下會讓老秦家的人來接手”許茂才皺著眉頭說道“就算葉家如今失了寵,可是軍中不止這么兩家,西征軍里還有幾員大將一直沒有合適的位置。”
“我也不是很明白。”范閑笑著應道,心里卻想著,膠州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皇帝肯定是要選擇自己心腹中的心腹掌握著,避免再次出現常昆這樣的事情。
許茂才望著范閑欲言又止,半晌后才下決心說道“老秦家不簡單。”
“什么意思”
“我沒有證據,但總覺得老秦家不簡單。”許茂才皺眉說道“您也知道,水師里列第三的那位是秦家的人,常昆在水師里做了這么多手腳,領著上千士兵南下,怎么可能瞞過他為什么他一直沒有向朝中報告如果他向老秦家說過,老秦家卻沒有告訴陛下這事情就有些古怪了。”
范閑安靜了下來,在腦中細細盤算著其中的細節,然后說道“所以你要留在膠州,盯著馬上來的那名提督大人,我相信老秦家是不會背叛陛下的,因為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都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
許茂才心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大殿下如今執掌禁軍,葉家被陛下罵的大氣不敢吭一聲,只好龜縮在定州養馬,整個慶國軍方,如今聲勢最盛的,自然就是老秦家,他們如果背叛陛下,根本不可能再獲得更高的地位與榮耀。
政治上的選擇與做生意一樣,沒有利益的事情,沒有人愿意做。
“你去做事吧。”范閑溫和微笑說道“注意自己的安全,在今后的日子里,只要我不主動找你,你不要為我做任何事情。”
許茂才也笑了起來,走到他身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沒有多說什么,轉身離去。
看著這名四十出頭將領離開的身影,范閑負手于后,微微瞇眼,他知道對方這個頭磕的是心甘情愿,甚至想必是欣喜無比。二十年前之事,落在二十年之后,人生并沒有幾個二十年,而此人卻一直等了這么久,實是不易。
遠處的天邊浮起一絲淡漠的白,范閑瞇著眼睛看著,心思不知道飄去了那里,眉頭皺的極緊。他感覺心上多了一絲壓力,又多了一絲興奮,造反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做的,就像葉輕眉當年在信中說的那樣,一統天下她不屑做,范閑也不喜歡玩這種游戲,不過在今后的歲月里,除了造反,總有許多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
比如好好活著,比如讓剛剛離開的那個好好活著,比如讓有些人活的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