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間,秦恒身周的親兵便死了大半,秦恒知道監察院的目標是自己,他臉上滿是血污,血污之中的臉色顯得格外猙獰,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確定,范閑讓監察院埋伏在正陽門下,不僅僅是為了阻擊和拖延時間,而是準備拼將老命要將自己的性命留在這里
雖然不知道范閑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的性命,但他凜然不懼,只是看到初始平靜,此時又弩聲大作的長街上,自己的部屬們勇敢而無助地與那些毒粉暗弩搏殺著,一絲青筋浮現在他的太陽穴上,一股憤怒充斥著他的胸間,這些鼠輩只會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難道也敢妄想困住自己
他拔出腰畔長劍,一夾馬腹,馬如龍躍,于弩箭之中躥了出去,暴喝一聲“為了慶國,殺”
主將開始冒死沖陣,叛軍士氣大振,齊聲喊了聲殺字,冒著弩雨往街道兩側的縱深中突進,用自己的身軀和生命將監察院的第二波攻勢壓制下去少許。
叛軍畢竟人多勢眾,只要能夠與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監察院官員正面接觸,他們自然會獲得最后的勝利。
然則便在此時,街那頭的禁軍已經沖了過來。只有二百余騎,卻像是兩千騎一般雷聲隆隆,殺氣騰騰,勢不可阻
如一道洪流,沖入了已然隊形已經被迫散開的秦家軍中,雙方都是盔甲在身,刀刃在手,殺意沸天,雖然秦家軍的陣形有些亂,但在并不怎么寬闊的長街之上,這是一次絕無退路的正對沖撞。
高速前行的兩只騎兵,便在正陽門下的長街上,進行了第一次正面的對撞,就像是兩個大鐵錘一樣,狠狠地砸在了一起,響起了令無數人耳膜疼痛,無比恐懼的巨響。
一瞬間,無數鐵騎落馬,慘遭踐踏,馬上的人們被挑死,被擠死,被砍死,被震死。
刀槍相撞,鐵甲相撞,氣勢相撞。
秦恒滿臉鐵青地看著這一幕,心想范閑和大殿下究竟有多少人,居然在正陽門下埋伏了這么多人
“能動的部屬,我全部砸在了正陽門內。”
范閑盯著京都內的絡絡狼煙,沉著臉色說道“雖然沒有猜到他們居然勢大到從九處城門處入內,但既然砸在了正陽門內,我就一定要砸出個動靜來”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又看著京都街巷中逐漸逼近的叛軍旗幟,忍不住眼瞳微縮,說道“終究也只是一路,大勢不可逆,先前那剎,如果你從正陽門內逆沖而出,說不定真的有機會突圍。”
“長公主在京都外肯定有預備隊。”范閑說道“突圍我拿什么突”
“荊戈不是帶著兩百黑騎消失在京都了”大皇子看了他一眼。
范閑沒有應話,只是滿臉沉重地看著皇宮之下的廣場,這處廣場極大,當年閱兵的時候曾經排列過數萬人的隊伍。此時已經隱隱能夠感覺到大地的震顫,想必是那八路的叛軍快要合圍至此,如此聲勢,即便是他早已看透生死二字,卻也不免開始心顫起來。
他抬起頭來看著正陽門的方向,心里清楚,自己和大皇子留在宮外的實力基本上集中在那一路,無論是誰想從那里抵宮,只怕都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
如果他知道是秦家那位二代領軍人物,此時正在弩箭與毒煙中苦苦突進,只怕會笑出聲來,對于秦家在山谷里的那次狙殺,范閑可是一直牢牢地記在心里只是不知道那些忠心耿耿的監察院部屬,還有那些禁軍里那只等同于自殺的騎兵大隊,在片刻之后,究竟還能活下來幾個。
然而正如大皇子所說,區區一座城門根本不足以改變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