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便是傳說中的天脈者最后都消失無蹤的原因。”范閑注意到了身后那縷光魂的語氣依然平穩溫和,只是稱呼自己時,用了您這個字,而且開始與自己溝通交流了。
“但像波爾和伏波這一對夫妻則另當別論,他們并沒有什么世俗的欲望,當伏波死后,波爾經歷了無窮的辛苦,回到了神廟,恰好那時候神廟的壁畫快要殘破了,所以他花了七年的時間,將廟里的壁畫重新修復。”
“可是大東山慶廟和京都慶廟的歷史都不止三百年怎么可能那些壁畫還是波爾的風格”
“因為波爾只是修復,沒有創造,他按照很多年前的壁畫風格,自然和你生長的世間壁畫有幾分相似。”
范閑忽然指著壁畫當中那些漫天的火焰與光芒,瞇著雙眼問道“為什么那些神沒有面目”
“因為真神從來不用面目見人。”
“所以你不是真神。”
范閑身后半空中飄浮著的那些光點,漸漸褪去了老人的面容,變幻成了一個鏡子一般的存在,沉默許久之后,說道“正如您先前所言,我不是神。”
“很好,我就擔心你在這大雪山里憋了幾萬年憋瘋了,真把自己當成神,那事兒就不好處理了。”聽到四周傳來的神廟本體的聲音,范閑的心情略放松了一些,至少一個最瘋狂可怕的可能,被神廟自己否定了。
如果是真正有生命有感情的存在,聽到范閑的這句話,一定會明白他內里所隱藏著的意思,可是很明顯,神廟里的這個存在,只是被動地按照某些既定的流程在思考,并沒有接著往下說什么。
“神不是沒有面目,而是根本沒有神。”不知為何,當范閑說出這句話后,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寂廖起來,因為世間若真的沒有神的話,那么他的存在,母親的存在,依然是那樣的不可捉摸,毫無理由。
“那些只是一些威力強大的機器或武器罷了。”范閑指著壁畫上那些可以開地辟地的神靈,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武器,原子彈還是中子彈反正都是一些很可怕的東西。”
半空中飄浮著的那縷光魂,在聽到范閑的這句話后,鏡面忽然發出了極為強烈的波動,似乎正在進行極為劇烈的思考行為,或許正是因為范閑的嘴里說出了它根本沒有設想會聽到的詞語,讓它在短時間內無法分析清楚。
這座建筑里的光芒并不如何耀眼,淡淡的,溫溫柔柔地灑在范閑的身上,就像給他打上了一層圣光。不知道是出于保存展品的需要,還是因為神廟的能源快要枯竭的緣故,光線并不如何明亮,范閑沉默地前行,一直將所有的壁畫全部看完,才回到了建筑的正中央,回頭看著半空中飄浮著的那縷光魂,沉默很久,開口說道“到現在,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尋常人我的兩名伙伴這時候也不在,我想你不用再忌憚什么,可以將神廟的來歷對我說明。”
光魂形成的鏡面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平靜之中,似乎是在分析范閑的這個請求能不能夠被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