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安正在外面抹汗等著,發現打驛站外面又跑進來了一位抹著汗的四品官員,那官員后背已經濕透了,這初秋燥熱,他兩邊跑著,確實有些吃虧。來人正是鴻臚寺少卿辛其物,他看見任少卿在這里,拱手一禮,壓低聲音說道:“你來的倒挺早。”
任少安知道對方是東宮的近人,本不是如何親近,但在宰相去職之后,官場上已經將任少安歸到了范閑一派,對于幾個皇子而言沒有什么親疏,所以這些天二人走的也熟絡了些,笑罵道:“范大人在這里,我要不來,可是要挨小姐數落的,倒是你,你一向與他親近,怎么這時候才來,當心他呆會兒落你的臉面。”
辛其物微微一怔,苦笑說道:“范大人不是這路人。”想到今天這荒唐,他忍不住自嘲道:“大皇子與使團同時抵達京外,我看啊,先不說禮部那些人不知如何安排,就連這三院六部四寺的臣子,都有些迷糊,到底應該先迎哪一邊?”
這話一出口,任少安與辛其物同時安靜了下來,場面顯得有些詭異,許久之后,二人才咳了兩聲,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們發現剛才自己的對話,竟是將大皇子與使團的重要性放在了同一個層級上考慮,難道說……范閑掌了監察院,又有了一代文名后,竟是隱隱可以與一位掌兵皇子的地位相提并論?
辛其物搖搖頭,將這個有些荒誕的想法拋諸腦后,但卻清楚地知道,既然眾官如此為難,那在下意識里已經將范閑放在了一個極高的地位上,也對,看那范大人入京不過一年有余,便整出那么多事情來,確實是有些令人吃驚。雖然說使團里還有一位異國的公主,但那些官員的真實想法,自然是想巴結范家,巴結監察院。
“范大人……先前沒見到我,沒有說什么吧?”辛其物小心問道。
任少安搖了搖頭。辛其物稍稍心安,微笑說道:“其實于情于理,大皇子先至,我總要替東宮致意,范大人畢竟是臣子,他自有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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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什么分數。”范閑一路走了過來,與辛其物打了個招呼:“虧你與我飲酒的時候倒是爽快,稱兄道弟的親熱,我這出國數月,你竟是不來迎我,怒了,怒了,哈哈。”
說著怒了,卻是在笑,辛其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么,卻看見范閑滿臉溫和笑容,輕聲說道:“于情于理,你是鴻臚寺少卿,主理一應外交事務,不來接使團,卻跑去接什么大皇子,難道你也準備去樞密院里謀個參贊做做?”
這話平淡,卻顯露了一絲不爽。
辛其物微微愕然,心想范閑不應該是這等在乎此事的人,更不應該如此愚蠢地將不滿表露在臉上才對啊。
范閑對著這二位朝中年青主力派大官拱手一禮,直直地挺著身子,說道:“使團今日便要入京,二位大臣安排一下吧,禮部那邊找不到人,你們去找去。”
嗡的一聲!二位少卿的頭頓時大了起來,怎么都想不知范閑竟有這般大的膽量與大皇子爭道!只是宮中似乎忘了這件事情,根本沒有旨意,使團如果要搶先入京,從規矩上說,倒也沒有多大問題。
問題是……那邊可是大皇子啊!
任少安咳了兩聲,看了范閑一眼,是想提醒他,辛其物畢竟是太子門人,不要在他面前表露的如此對大皇子不敬。范閑卻是將他的“媚眼”全數收下,依然微笑說道:“使團要先入京,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你們去安排一下,大皇子那邊嘛……讓他們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