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了?”皇帝問道。
范閑似乎被杯中的茶水燙了一下,皺緊了眉頭,馬上應道:“陛下是指臣的傷勢,還是……”
“后者。”
范閑很直接地回應道:“已經準備動手,院令已經發了下去,這件事情沒有經過院里,應該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
皇帝點點頭。
范閑繼續講解細節:“目前還在境內的貨應該全部能截下來,只是……怕被北齊人知道了風聲,也從里面賺一大筆,畢竟崔家在北方也囤了不少貨……”這話里他隱藏了很重要的信息,打死他也不會對皇帝說,這是他與北齊皇帝分贓的計劃。
“往北方的線路一共有三條,目前四處已經著手控制,內庫那方面的院里人手,由于和那面的人在一起呆的太久,所以不怎么放心,暫時沒用。”
他皺著眉頭,將言冰云擬的計劃,詳盡無比地說出來,只是還沒有說完,皇帝已經是揮了揮手,說道:“朕……不要細節,只要結果。”
范閑略頓了頓后說道:“請陛下放心,最遲一年,應該能回復內庫大半的進項。”
皇帝冷漠地搖了搖頭:“內庫要回復當年盛況,是不可能的事情……朕想你也明白其中原因。”
范閑低下了頭。
皇帝問道:“朕來問你,為何你篤定朕會支持你對老二和長公主下手?”
“因為……朝廷需要銀子。”
半晌沉默之后,皇帝從鼻子里嗯了一聲,說道:“朝廷要做事,要擴邊……就需要銀子,而云睿這些年將內庫掏的太厲害,朕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屬意你去接手這盤爛攤子。你沒有讓朕失望,首先是有這膽氣接手,其次是下手夠狠,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所忌憚……這是朕取你之處。”
“謝陛下賞識。”范閑只能謝恩,因為語涉長公主,那畢竟是自己的丈母娘,自己當然不能妄加評論。
皇帝拈了一顆松子放唇,緩緩咀著其中香味,亭外風停雪消,清靜之中略有寒意。
“葉重回滄州了。朕讓和親王做禁軍統領,聽說京中很有些議論,你聽見了什么沒有?”皇帝似乎很隨意地問著。
范閑苦澀一笑,應道:“議論自然難免,畢竟似乎不合舊例。”
“你的意見?”
范閑悚然一驚,心想這等事情,怎么輪得到自己來給意見,趕緊說道:“圣上謀遠心靜,臣豈敢妄自言語。”
“說吧,朕恕你無罪。”皇帝一直沒有看范閑那張清秀臉蛋兒,只是將眼光投注到皇宮園里的經冬寒樹上。
范閑平靜了下來,他知道與皇帝說話是很困難的事情,韋小寶當年假九真一,終究還是被康熙捉住了辮子,而自己暗底下做的事情,偷進皇宮,與北齊的協議,與肖恩的對話……這些都瞞著面前這位皇帝,如果事發,誰知道自己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只是面前這位皇帝實在有些深不可測,如果范閑不是占據那個天然優勢,斷然是不敢與對方玩的,所謂優勢就是,自己知道對方與自己的真實關系,而對方并不知道自己知道這一點——于是乎,范閑大可以扮臣子玩純忠,對方心中對自己越歉疚,自己能得的好處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