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嘆了口氣,說道:“你不是一個容易信任別人的人。”
范閑低下頭去,緩緩說道:“信任是相互的,我只是好奇你家皇帝為什么會如此信任我?要知道,日后若兩國交惡,或是我有了別的心思,那我隨時可以吃了他的銀子,斷了他的貨路,他根本沒有一絲翻盤的可能性。”
他抬起頭來,看著海棠那雙明亮若清湖的眼睛,輕聲說道:“我有些疑慮于這種忽如其來的大信任。”
海棠沉默想了會兒,忽而展顏笑道:“我在信中向你提及這筆銀子的時候……好像就是你的身世流言將將浮現于世的時候。”
“嗯?”范閑疑惑看著她,“有什么關聯?”
海棠微笑說道:“或許在陛下看來,既然你是葉家后人,那你一定不可能滿足于做個慶國的權臣,而且你的眼光絕對不會局限在國境之限上,慶國能給你的一切,我大齊全部都可以給你,陛下只怕還有些別的意思……”
話沒有說完,但范閑已經聽明白了,自嘲搖了搖頭,說道:“謝謝你家皇帝好意,我可不想橫眉冷對千夫指。”
海棠一笑,說道:“難得有作詩的興致。”
“我更不會俯首甘為孺子牛。”范閑淡淡說道:“更何況你家皇帝后來應該知道我也是位如假包換的慶國皇子……”
“這世上的皇子有許多,葉家后人,卻……只有你一個。”海棠清清淡淡柔柔地說著,卻挑明了北齊方面的意思。
范閑笑了起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在慶國正是風光之時,雖然宮里有幾位婦人,京都有兩位皇子,自己對付起來有些小小困難,但憑良心講,皇帝目前扮演那名慈父的角色,還算不錯,他找不到太有說服力的理由要去考慮北齊方面的邀請。
……
……
“說回最初吧。”范閑說道:“為什么你不可能喜歡我?我不可能喜歡你?”
海棠有些傻了,有些怒了,心想此人怎么總糾纏于此事,冷聲說道:“朵朵向來不在乎男女之事,情之一境,無大小之分,卻有上下之別,我不求滅情絕性,但卻不會考慮這個問題。”
范閑明白姑娘家是在表達以天下萬民為先的意思,微嘲說道:“先天下之憂而憂?這么活一輩子豈不是太沒滋味,你家皇帝還有頂帽子戴著玩……”
他沒說那頂帽子是什么顏色,忽而露齒陽光一笑說道:“朵朵。”
“嗯?”海棠停住了腳步,偏頭看他,卻被范閑那清秀面容上的溫柔微笑晃了眼睛,忍不住嘆了口氣,問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