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點點頭,這才開始說先前那個問題,輕輕咬了咬發癢的內唇,平靜說道:“仍然讓宋世仁繼續打,把這官司一直打下去!造的聲勢越大越好……就算打不贏,也不能輸!給蘇州府壓力,不讓他們強行結案,一直要打到全天下的士紳百姓都開始想那個問題!”
鄧子越抬起頭來,微愕說道:“大人,什么問題?”
范閑這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笑了笑,想了會兒后,也不打算瞞面前這位親信,說道:“要讓全天下的人都開始思考,是不是嫡長子,就天生應該繼承家產。”
鄧子越如今身為啟年小組的主事官,對于范閑的一切都了解的十分清楚,聽著提司大人這話,稍一琢磨,便品出了其中味道,大驚失色,一抱拳勸阻道:“大人,使不得……若讓朝中宮中疑大人……之心,那可不好收場。”
范閑微垂眼簾,說道:“子越,你似乎忘了本官的身份,本官姓范,不要擔心太多,至于疑我之心……只怕宮里的貴人們會疑我這個先生當的有些逾了本份而已。”
他已經想開了,反正遲早是要和東宮對上,此時先依著陳萍萍的意思,刺刺對方……反正以他如今的權勢地位,只要不是謀反,也沒有人能把他怎么樣。更何況,就算有人會認為他造這種輿論是為了自己的將來,但更多的人,應該會認為范閑是在為三皇子做安排。
“這件事情,不要稟告院長大人。”范閑命令道:“只是小事而已。”
鄧子越根本無法掩住自己的驚懼,苦笑想著,奪嫡的宣傳攻勢正式開始,難道還只是小事?
范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失笑起來:“宋世仁不過是個訟棍,難道卻是撬動地球的支點?或許是我將這事情想復雜了,公堂上辯辯慶律,和天下舊規只怕扯不上太大關系。”
鄧子越沒聽明白地球這些字眼兒,但也猜到了大概的意思,苦笑應道:“那個宋世仁遇著陳伯常,真可謂是將遇良材,雙方打的是火星四濺,可不僅僅在慶律上繞彎子……如果他們在堂上辯的內容真的傳揚開去,只怕還真會讓人們多想一想那個問題。”
范閑來了興趣:“噢?那我得去瞧瞧,你去喊三殿下還有大寶,呆會兒全家去蘇州府看熱鬧。”
鄧子越苦笑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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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細雨的打扮下,三輛全黑的馬車離了華園,慢悠悠地駛往離蘇州府府衙最近的那條街上,華園眾人這是用午膳去,此時蘇州府也在暫時休息,所以大家并不著急。
雖然是離蘇州府府衙最近的食街,但其實隔的依然有些遠,坐在新風館蘇州分號的三樓,范閑倚欄而立,隔著層層雨幕看著蘇州府的方向,惱火說道:“我又不是千里眼,這怎么看熱鬧?”
鄧子越先前派人來訂了樓,此時又在布置關防,聽著提司大人斥責,不由苦笑說道:“提司大人,這已經是最近了……雖說是闔家出游看熱鬧,可是總不好三大輛馬車開到蘇州府去,驚動了官府,也讓百姓瞠目,實在是不成。”
范閑嘆息一聲說道:“早知如此,在家里吃楊繼美廚子就好,何必冒雨出來。”
正說著,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回頭一看,正是憨態可掬的大寶,不由詫異問道:“大寶,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