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調往江南的國帑,當然不是為了和明家對沖所用,范建知道自己那個了不起的兒子早已經歸攏了一大批數額驚人的銀兩,只是不知道這些銀兩是從哪里來的。
范建調銀下江南,其實只是為了給范閑打掩護。老范思考問題,比小范要顯得更加老辣,他根本不相信范閑可以用葉家遺產的借口,說服皇帝相信夏棲飛手上突然多出來的批銀子。
每每想到此處,范建就忍不住要嘆息,范閑做事,膽子果然越來越大,竟敢和慶國經年仇敵北齊聯手!
兒子胡鬧,當老子的不得已要進行遮掩,而且為了保證兒子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戶部也必須往那個錢莊里注些銀兩,保證隨時都能取出錢來。
這,就是戶部往江南私調國帑的全部真相。
在這個計劃當中,戶部調動的數目雖然大,但真正花出去的卻極少,絕大部分的份額,在江南走了一圈,早已經回到了戶部,所以范建根本不擔心太子和吏部尚書那些人能真正查出來什么。
另外范建刻意漏了一些去了河工衙門。
皇帝想讓一位并沒有什么太大漏洞的大臣辭官,只需要造出聲勢,再通過某些人進行巧妙的暗示,那位大臣就必須辭官。
奸如前相林若甫,也是倒在了這種安排之中。
范建如今不想接受陛下的安排,也不想這么早就回澹州養老,所以他放著戶部讓人去查,只有把水弄渾了,才能越發地體現自己的清。
同時,要通過鄭拓的嘴巴,再刺刺那位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只有那個男人相信范建是忠的,是傻的,是蠢的,卻又是不可或缺的,范建……才能繼續在這個黑暗重重的京都傲立著,在一旁用慈父的目光看著范閑的成長。
“都控制住了吧?”范建端詳了一眼信紙,信是寄給遠在江南的兒子的,這才開口說道。
一位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深深一禮,說道:“鄭拓和袁伯安一樣,都無子無女,估計都是監察院的人。”
范建皺著眉頭說道:“袁伯安真是監察院的人?難怪我那親家倒的如此之快。”
黑衣人沉聲說道:“但鄭拓有個侄子,據屬下調查……應該是他的親生兒子,只不過他怕宮里拿這個兒子要脅他,所以一直不敢認。”
范建眉頭一挑,微笑說道:“很好,我們可以要脅他了。”
黑衣人沉默著一點頭,雙手平放在身側,只見此人的右手虎口往下是一道極長的老繭,如果是范閑看見這個細節,一定能夠聯想到高達那些虎衛們因為長年握著長刀柄而形成的繭痕。
范建望著黑衣人說道:“跟著我,確實沒有太多事情做,這些年來你也閑的慌了,不要怨我。”
黑衣人笑了起來,誠懇說道:“十一年前,屬下防御不力,讓太后身邊的宮女被瘋徒所殺,已是必死之人,全虧大人念著舊情,暗中救了下來。如果不是大人救命之恩,這些年來,只怕屬下早在黃土下面閑的數蛆玩。”
范建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就是這種佻脫性子,一點兒都不像虎衛,也難怪陛下當年最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