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追,你一直跟著我,是不是怕我去通知小范大人。”王啟年今天夜里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愿,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對面的伙伴,一字一句說道:“院長若是死了,小范大人不想參合進來也不可能,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提前做一下這個舉動,如今這個天下,能夠阻止京都里事情發生的人……就只剩下他一個了。”
坐在他對面的便是宗追,此人與王啟年并稱監察院雙翼,千里奔波,隱蹤追跡,乃是天下最強的二人之一。他望著王啟年平靜說道:“院長臨走前,對你有嚴命,嚴禁你通知小范大人。”
王啟年的眉頭忽然皺了皺,說道:“據說小范大人已經離開了東夷城,在路途上遭到不少東夷亂兵的追擊……那些東夷亂兵怎么知道監察院的回國路線的?”
宗追沒有回答,王啟年盯著他說道:“是老院長放的風聲,他想阻止范閑提前回京,他想在范閑回京之前,把這些事情都了結了。”
宗追默認了這一點。
王啟年緩緩低下頭去,說道:“達州回京還需要些時間。如果這時候我離開車隊,趕到燕京東面去通知小范大人,應該他還來得及趕回京都。”
宗追的眼眸里忽然浮現出十分復雜的情緒,說道:“這些年,我一直跟著老院長,你一直跟著小范大人,院長交給我的任務就是盯著你。”他嘆息了一聲:“院長大人說的不錯,跟隨小范大人久了的人,都會變得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變得過于沖動,不怎么考慮結果。”
然后他很認真地說道:“我必須執行院長的命令,不能讓你把小范大人拖進來。”
“你能阻止我?”王啟年盯著他說道。
“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分出過勝負,哪怕前些年你在做文職的時候。”宗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奇怪的笑容。
緊接著他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因為一把刀柄悄無聲音地點在了他的腰眼之上,令他半個身體一陣酥麻,緊接著王啟年一掌化刀,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后頸之上,他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在了車廂的木板上。
啞娘子抱著孩子,滿臉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說不出話來。
緊緊握著那把刀的高達,睜著雙眼,很困難地呼吸了兩聲,對王啟年說道:“走吧。”
王啟年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小范大人說過,活著最重要,我想他也愿意讓老院長活著。”
高達咳了兩聲,咳出血來,沙著聲音說道:“時間,廢話。”
王啟年極難看地笑了笑,轉身掀開黑色馬車的車隊,像一陣風一般就這樣掠了出去。此時夜深墨重,這個世上唯一能夠追上他的宗追昏迷在車廂之中,他要去通知范閑,想必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只是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當范閑知道京都達州發生的這一切,趕回來時,陳萍萍是不是還可以安穩地坐在輪椅之中。
夜色涼如水,黑如墨,混在一起便是水中的墨汁,幻成無數的風沙形狀,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