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舅爺回府。”在新風館樓下,范閑將大寶扶上了馬車,對藤子京說了一句,便目送著黑色的馬車向著南城行去。而范閑單身一人,卻開始向著皇城的方向行去。
范閑并不擔心那輛歸家馬車的安全,因為沿途有六處的劍手在負責保護。正如在新風館上說的那樣,殺人,乃是為了監察院的部屬報仇。雖然他如今已經不是監察院的院長,然而事實上只要他愿意,他就將永遠是監察院的院長。
影子回到京都,重新整合了那些本來就一直藏在黑暗里的六處刺客,而海棠尤其是王十三郎的到來,讓皇宮再也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范閑重新聯絡監察院八大處里忠于自己的人們。監察院已然風雨飄零,今天就算是這個陰森院子最后的一次光彩吧。
今天晨間,范閑以監察院院長的名義,向監察院設在各處的釘子和刺客發布了最后一道指令,他不知道有多少密探和官員會跟隨自己,然而范閑相信,自己手下的那些兒郎們肯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深冬的寒風在京都的大街上吹拂著,距離入宮的時間還有一會兒,范閑一個人孤伶伶地沿著大街行走,向著遠方的那座皇宮行進,他沿途看著京都的街景,貪婪地呼吸著京都的空氣,似乎想將這一切都銘記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即便死了,也不要忘記。
就在范閑離開新風館后不久,一直閉門不開的監察院一處,忽然全員盡出,一百余名身著黑色官服的監察院官員,殺氣騰騰地涌進了他們的老鄰居,如今最可惡的新敵人——大理寺。
不得不說,范閑挑選的初七,確實是一個最好的時機,此時未至正午,而大理寺里的官員們卻早已經與各部的官員自行去瀟灑風流快活去了,大理寺衙門在這些如狼似虎的監察院官員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而這恰好也符合了范閑的期望,不要有太多的慶國官員會因為這一場動亂而流血。
要死的那些朝廷官員,自然有必死的道理,都是一些經過范閑精心挑選的目標,而一處進占大理寺,只是要將那些被朝廷押入大牢的同僚們救出來。
范閑走過長街,轉過沙河街,在攤販的手上買了一串糖葫蘆,津津有味地吃著,隨手扔了一片金葉子,自然懶得要找零,他很感謝京都的糖葫蘆,因為當年正是靠著那個孩子手上的糖葫蘆,他才沒有在慶廟迷路。
今日午間,戶部尚書正在一石居里請客,他請了刑部的侍郎大人還有幾位交好的友人,不出意料,都是賀系的中堅人物。尚書大人輕捋短須,在這冬天的暖閣里微感得意,經歷了三年的辛苦折騰,他終于將前任尚書范建留在部里的陰影清除干凈,屬于范府的獨立王國就此不存,他終于成了真正的戶部尚書。
雖然為了抵抗來自范府的壓力,他很主動且謙卑地站到了賀大學士的身邊,但他并不覺得屈辱,因為賀宗緯本來就是門下中書的大學士,而且站在賀大學士的身邊,就等若站在了皇帝陛下的身前,這是一種榮光啊。
本來今天這次宴請應該是在晚上才顯得比較正式,然而前去賀府打探風聲的門客打聽的清楚,而且年前下朝會后,賀大學士也要交待,初七這日宮里有些事情要做,所以賀大學士不可能親自前來赴宴,所以才將時間挪到了中午。
雖然略感失望,但戶部尚書亦覺得松了一口氣,賀大學士不到,自己便是這一桌官員中位份最高的那人,聽到耳邊傳來的諛聲,心情何等舒暢?
尤其是想到剛剛稟承賀大學士的意志,戶部強行插手,將京都府衙門玩的********,逼得那位硬骨頭的孫敬修不得不黯然辭官,最終還是還不出議罪銀,被索入大牢之中,尚書大人便開始感覺到********,你拿什么和本官斗?不就是仗著生了個好女兒?待你那女兒被賣入教坊之后,本官也要暗底里去讓你那女兒********。
酒意上頭,就在戶部尚書大人圍繞著********這四個字繞圈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在暖閣里服侍眾人的那位女子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陰毒的光芒。
尚書大人當然不知道,自己喝的這些五糧液里的毒,足夠讓他********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