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老道弄了個毛磕兒頭,自個嗑了半拉,剩下的一般,回家給花鸚鵡了,這個就算是犒勞了。
氣得花鸚鵡用爪子把毛嗑兒頭都抓爛了:俺費這么大勁,挨罵不說,甚至還挨打,你半拉毛磕兒頭就給俺打發了啊,俺要罷工——
不說這對主仆的矯情事兒,田小胖領著娃子們回村,直奔粉坊,兌現早上的承諾:要領著娃兒們吃水粉兒。
粉坊還是原來的老屋子,后墻都快倒了,上些日子又重新用土坯壘的。一共是三四間房的樣子,都通著。屋里也沒吊棚,直接都看到上邊的大柁了。
這樣主要是為了增加屋里的空間,而且漏粉的時候,熱氣騰騰的,有棚也架不住熏。
粉坊的房山頭就有個大水池子,是用來洗土豆子的。因為土豆從土里弄出來,外皮難免會沾著泥土啥的。就需要先在池子里,由幾個婦女負責清洗。
土豆太多,水又涼,當然不能用手洗,就用木頭耙子,來回摟,把土豆表面的泥土都涮掉。當然,也不能弄的非常干凈,所以在制出來粉面子之后,有白花花的白粉面子,還會有少量顏色發黑的黑粉面子。
這個黑粉面子,就是雜質比較多,吃起來有點牙磣。不過呢,價格比較便宜,適合蒸干糧吃。里面包上點酸菜餡,蒸完之后,一個個黑乎乎的,跟黑煤球似的。不過呢,吃起來還是不錯的,比較勁道。
洗干凈之后,再用長柄的大號笊籬,把土豆從池子里面撈出來,準備上磨。
田小胖先領著娃子們,在這把手洗干凈,然后,他就先進到粉坊里面轉悠。
屋里,也有十多個人在忙活著呢,漏粉這活,技術性最強的就是一位“漏粉匠兒”,剩下的,多數都是力氣活。
在農村,能被稱作各種“匠兒”的,都是手藝人兒,有一技之長。比如說會殺豬的就叫殺豬匠兒,會吹嗩吶的就叫喇叭匠兒等等,就連會拉玻璃的,都叫玻璃匠兒。
漏粉必須有一名漏粉匠,主要技術就體現在“打芡”的時候,要往粉面子里面添加白礬,這個比例,每名漏粉匠兒都不大相同,算是不傳之秘,屬于“專利”一類。
正因為這個比例都不盡相同,所以,制作出來的粉條兒,也各不相同。有的比較好吃,也比較經燉,有的放到鍋里一煮就黏糊。
黑瞎子屯的漏粉匠兒,名叫包大鼻涕。據說小的時候,鼻子下邊總淌著兩條清鼻涕,淌出來挺老長,才用袖子一擦。擦來擦去,棉襖袖子擦的锃亮锃亮的。
后來長大了,找不到對象,家里這才著急給治治,其實就是鼻炎,吃點藥就好了。不過,這個外號卻保留下來。
看到田小胖,包大鼻涕扎著兩手,手上白花花的全是粉面子,樂呵呵地迎上來:“小胖來了,一會給你燒個粉耗子嘗嘗。”
說完,還是習慣性地在鼻子下面抹了一下——這個動作,也成習慣了,改不掉的。
包大明白也跟在小胖身后呢,見狀撇撇嘴:“你說你咋這么埋汰涅,也就是咱們鄉里鄉親滴,要是換個干凈人,都不帶吃你粉條滴。誰知道你是不是從鼻子里面漏粉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