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時刻都有這樣的疑問,但她憑耳辨物的能力還是鈞異教的,真正到了他的境界,瞎與不瞎似乎沒有區別。
馮幼旭撩開車簾將忘憂拉上了車,還不忘對鈞異道了句:“走吧。”
他放下車簾轉頭看見車廂內竟有斑斑血跡,一抬頭正見一滴滴鮮血順著忘憂的左手指尖滴落:“阿姊!何時受傷的……”
“沒事。”忘憂從車廂底暗格內抽出醫箱,簡單包扎好手臂上的劃傷,對上馮幼旭擔憂的眼神只是一笑:“不就流點血嗎,不會死的。”
“什么死不死的,不許說這個。”他眉頭一蹙微帶怒意。忘憂不忌諱,他忌諱!從阿娘離世到他被逼親手殺了師父上位,他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字……
他揉著頭就是想不出來方才忘憂是如何受傷的,他還是沒有保護好她,這就是他的錯。
況且方才鬼衣侯說她是內應,他竟有一絲遲疑,越發自責起來。
“阿旭……有些話我想說很久了。”忘憂知道他最討厭說教,她才會一次次欲言又止,但今天的情形讓她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你最該相信的是你自己,從今以后就算我的話也不要全信……”
“阿姊,我不想成為阿父那樣對任何人都疑神疑鬼的人!為什么你們都要我追隨他!”馮幼旭打斷了她的話,他沒有錯,阿姊也沒有錯,錯的是每個人不同,為何要成為千篇一律的人?倉羽寨已經有了一個馮遁,他不會成為第二個馮遁!
車里陷入良久的沉默,忘憂知道馮遁教育太過偏激才激起他的逆反,現在她如何勸,只會讓他更堅持自己的想法罷了。
馮幼旭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好,態度也軟了下來,故意岔開話題:“阿姊,你如何知道他是鬼衣侯的?”
忘憂整理好衣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猜了猜,茶樓里的說書、寫折子的入云鶴、能知道我都不知道的相思落、有著深不可測的內力、傳說中鬼衣侯的打扮,這些結合起來,每一條皆印證了他就是鬼衣侯。我只是詐了詐,他自己就承認了。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他們會輸,因為,他有求于我。”
從“他們”到“他”,這句話真是意味深長。
馮幼旭想起忘憂說起關于山寨內應的話,壓低聲音詢問道:“蕭師叔在你手里的把柄,是他朝廷內應身份?”
她那兩汪清水似的眼睛,一如既往淡淡地看著馮幼旭,卻有說不出的寒意。
他輕輕點了點頭,心里有了答案。倉羽寨的叛徒會被施以梳洗之刑,趕走親族的最常見的結局無非餓死。蕭伏在山寨里數十年,對他的問罪可以直接引發動蕩,打草驚蛇。更重要的是,蕭伏還有用處,棄之可惜。
“鬼衣侯,也是皇室之人嗎?”
“可能吧。”忘憂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嘆了口氣,“那塊龍紋玉佩是我塞給他的,誰知道他袖子里還有短刃。”
可惜她不會知道,某言修正對著那把帶血的短刃發呆,隱隱生了后悔之心。
“阿姊也學會陷害了?”馮幼旭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看著她的神情有些想發笑。這些小孩子的手段不是他經常使的嗎,忘憂也被感染了?
因為對方誣陷她,她必得誣陷回去。還好她常年東躲西藏需要不同身份,身上帶著各種偽造的象征身份的令牌、玉佩,可以隨時拿出手誣陷啊。
“我原本就會。”忘憂低頭狡辯一句,突然想起什么大事般嚴肅起來,“三日后,我要去永州。”
“我也要……”
“不,你留下來,參加群英會。”
——
“為我監視鬼衣侯。”
三日后
永州城外又聚集了不少逃難的百姓,只因刺史下令不準流民進城,守城士兵倍增。如今北邊和北秦戰火連綿,南邊晉國虎視眈眈,上有官僚壓榨,下有一家老小生活壓力,就是城里百姓也是在夾縫中生存。
忘憂盡量壓低草帽沿和商隊一起混入城中,士兵會一一驗明入城人身份,商隊車輛全會翻查一遍,因此一路上行進速度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