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馮幼旭仿佛看到了從前的她。自信張揚、運籌帷幄,可以拯救倉羽寨于水火之中,那個叱咤風云的火堂主又回來了!
倉羽寨眾人亦是欣喜不已,自老寨主死后,寨子經歷一場惡戰已是頹敗不堪,何況新寨主還隨廣風外出歷練,偌大的寨子還是靠火堂主與天星樓間傳遞消息撐起來的。
這兩年間不知有多少人接著外出由頭一去不回,實則在江湖上各自闖蕩開山立派,可又有多少人真正站穩腳跟?
不過皆是曇花一現,要么身敗名裂,要么身首異處,要么東躲西藏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
倉羽寨能存活至今日,一半靠時運,一半是靠火堂主啊!
馮幼旭握緊了拳頭,又無力地松開。他不是一個好寨主,也不是一個好兒子,他辜負了倉羽寨眾人,亦辜負了父親對他的期望。
而如今阿姊回來了,這股喜悅沖散了腦海深處的恐懼,他猛然間有了治理好倉羽寨的信心與勇氣。
“阿姊,這次回來,再也不走了吧?”逆光中,少年的腰桿挺得筆直,已有了頂天立地的模樣。
忘憂知道馮幼旭還需要時間歷練,但更重要的是缺少自信與魄力。他從前依賴她,現在依賴她,卻不可以一輩子都依賴她。
她害怕讓眾人陷入得而復失的恐慌,只得以輕微的幅度搖了搖頭:“也許幾個月,也許一年……我要回晉國了。”
幾個月、一年,這些“可怕”的字眼深深刺痛了馮幼旭的心。
如此短暫嗎……
他還曾幻想過,“一輩子”呢……
馮幼旭張了張口終是咽回了話,他曾發過誓,無論阿姊決定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啊。
原本喜悅的氛圍霎時間低沉下來,還是先前重傷那位反應快,連忙緩和道:“現在時局多變,幾月一年后又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明朝事明朝說,咱們過好今朝就行!”
“是啊。”周圍之人陸陸續續附和起來,“寨主您不是也外出歷練嗎,怎么就不準火堂主出去,過幾年回來就好!是不是啊堂主!”
四圍笑聲一片,如此打趣倒讓馮幼旭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摸了摸后腦勺,連臉頰也有些微紅。
望著他期待的目光,忘憂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去了再不回來”之語,只能微笑著點頭:“是。”
少年想到了什么,臉頰霎時間通紅,一路紅到耳朵。他撓了撓頭,輕輕“嗯”了聲以作回應。
倉羽寨眾人紛紛讀懂了什么,齊聲大笑起來,只有忘憂還被蒙在鼓里一臉錯愕。
多年后當忘憂再回憶起今日的場景,才明白了他的欲言又止與通紅臉頰的含義。
如此美好的記憶,就讓它定個于此吧。
……
回了客棧,忘憂果然見到了冷漠不語的扶溪與氣得咋咋呼呼的闕然。
她昨日說的是今日黃昏獨自前去鎮外破廟,今日清晨竟不見人影,只見字條,而且臨近傍晚才歸!
這怎么不讓人擔心,怎么不讓人生氣!
何況白紙黑字還寫著不讓扶溪去尋,二人只得干等大半天,等得火急火燎,差點就要聯系其他州府天星樓的兄弟去了!
“主子!你可算回來了!”闕然一見到忘憂立馬撲了上去,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我們以為……以為你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