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用密語就可以,胖和尚偏賊兮兮地四下打量一番,才把嘴湊到狼狗耳邊,輕聲道:“雜毛沒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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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仞高峰之上,玄天道宮。
元嬰竇一聲敲幾下門,里面傳出蒼老的聲音:“進來。”
推開靜室門,走入進去,張口叫:“大師兄,我回來啦!”
靜室里那蒲團上,端坐的是個皮肉全皺、胡須花白、一臉老人斑模樣的枯瘦老者,穿著件紫色道袍,有氣無力地應道:“八師弟辛苦!”
竇一聲在老者面前隨意盤起腿,道:“不過是與他幾家耍嘴皮子罷,哪稱得上辛苦?”
那老者道:“師兄弟里,你占了‘聲’字,便要多識他人心聲,才好砥礪大道,命里注定是該辛苦些的!”
便平常說笑,他的聲音也總是那么有氣無力,竇一聲早已習慣,笑道:“那師兄名里帶個壽字,就該躲起來延年益壽?”
蒼老老者臉上皺皮一堆,擠出個笑模樣:“你這是罵我這大師兄是萬年老王八呀?”
說得師兄弟兩個都笑起來,只是這位大師兄的笑容,讓皺皮全堆在一起,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過了一會,竇一聲才道:“師兄弟里論名兒,就九師弟的沒取好!”
老者隨著輕嘆口氣:“他一心只圖逍遙,要走避劫之道,卻不知天劫哪是好避讓的?躲得開天劫,讓不過人劫、妖劫、心魔劫,當初師父嫌天劫的‘劫’兇險,給他改成‘杰’字,終還是沒躲過去,折在那老猿渾家手里!”
這已是幾百年前舊事了,老者輕嘆過,扯開話題,問:“此次又為議何事?”
竇一聲輕哼道:“還不是須彌山洲那邊,又遣人來求,又要往我們洲再遷民戶和些小派過來,先來打前站,想商議個數額!大師兄,如今他等遷民越來越頻繁,就總由著他們行事么?”
老者是玄天派十一元嬰中的老大,成元嬰后的名字叫元一壽,也是現在玄天派的主事者,聽八師弟竇一聲問起,他似乎有嘆不完的氣,再輕嘆口氣:“不說原本門派的香火情,便只那些百姓,也是無辜,不得不收!老三去了一趟須彌山洲,你未聽他回來說么,好些地兒已是餓殍遍野,莫說他是走功德大道的,便是你,聽了可能忍心不管?”
對這事,竇一聲也束手無策,陪著大師兄也一聲長嘆。
過了一會,老者問:“各派議出甚章程?”
竇一聲翻個白眼:“還不都只是叫苦,各往外推,求要少接手!咱們北俱蘆洲七大派,最無恥還得數御宵門!叫他家只與大漠接壤,便拓邊過去,也不宜人居,實在不能再接,這次一戶也不要!被他家帶歪,太乙門的就說,他家如今全被圍在中央,拓不了邊不說,連圍海造田都沒得法子,更也不能再接!”
“你應下多少戶?”
竇一聲苦笑道:“老樣子,還是二十萬戶、十個小派!怕就怕與上次一樣,我們這邊商定好的數,他等上船時,又偷偷多塞幾倍來,等啟程了才來告,到時又要照顧三師兄大道么?”
元一壽道:“總不能由著他等,你沒說,多一戶也不再接么?”
“怎么會沒說?”竇一聲叫屈道:“師哥唉!非止我一個說,七家門派都是這般說,可擋不住須彌山洲不當事呀!臨時再多幾百萬戶上船,等到了這邊,你還能給攆回去?”
師兄弟兩個沉默良久,又齊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