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白刃戰就這么結束了,留下的只有慘烈,流血漂櫓是有些夸張,殘肢斷臂的尸體卻在這條名不經傳的公路上淌的到處都是,殷紅的血跡在帶著縫隙的公路上尚未流干,血跡偷過面層,深入基層,就是大雨沖刷,時間洗滌,或許許多個歲月過去之后,偶爾趴在地上聞一聞,說不得還會感慨,仍舊有淡淡的血腥味傳出呢!
這場戰爭的勝利是屬于獨立團加強營的,可此時此刻,勝利者們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半分的喜悅。
絕大多數已經倒下了,來的時候加強營四百二十多號弟兄,此時此刻勉勉強強站著的,只剩下了七八十道身影,關東軍自然好不到哪兒去,兩個中隊三百六十二人,全部在白刃戰中陣亡,從始至終,沒有一個日軍士兵露出過哪怕一絲想要撤退的跡象。
活著的人在沉默中打掃戰場,血跡幾乎模糊了視線的李云龍胡亂地擦了一把眼睛,他舉目四望,趙剛、張大彪、和尚、韓烽、孫德勝幾人尚在,這才在貌似平靜中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娘的,狗日的關東軍還真是些硬骨頭!”
李云龍罵罵咧咧:“那又咋樣?我獨立團是什么,那是群狼,這天底下還有群狼啃不動的硬骨頭?扯淡。”……“呸”,李云龍吐了一口濃痰,痰里夾雜著怖人的血絲。
“老趙,沒事兒吧?”
趙剛搖了搖頭,若不是韓烽和魏和尚幾個輪番地照看著打空了駁殼槍的他,他就是有十條命這會兒也丟完了,趙剛的警衛員小張為了掩護趙剛,便直接被一個刀快的鬼子捅死。
“老李,這一仗打的太艱難了!”趙剛看著滿地的戰士們的尸體痛心疾首,有些與關東軍徹底交織在一起,血肉模糊,甚至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鬼子還是獨立團的戰士。
李云龍點了點頭:“打掃完戰場,把咱們的戰士和鬼子一起就地掩埋了吧!”
殺了個痛快的和尚疑惑道:“團長,管這些小鬼子干啥?讓他們被野狼叼走得了。”
“放屁,這些小鬼子只是生錯了地方投錯了胎,可作為士兵,他們都是漢子。”
趙剛道:“團長說的不錯,和尚,我們八路軍是講人道主義的,只是希望……到了黃泉下,他們可以不再廝殺!一起生活在和平的年代,都是兒子、丈夫、父親。”
朱大志蒼白著臉色過來之后,一聲不吭地把一副眼鏡放在了韓烽的手上,韓烽沉痛中望去,這黑框的眼鏡鏡片已經碎裂了大半,韓烽把它舉起來對準初升的朝陽,陽光透過殘存的鏡片折射出一縷七彩的光輝。
韓烽緩緩伸出手,想把一塊兒即將碎裂的鏡片扶正,可他的手只是剛一觸碰,那臟的、凈的碎片就徹底從鏡框上散落下來,隨著碎片的散落……一個戴著眼鏡,說話文縐縐的身影從遙遠的山谷向韓烽走來:
“三哥,是不是有文化的人都會戴眼鏡?”……“你就叫我老胡吧!我叫胡成文,我爹說,我的名字寓意是,胡亂提筆,就可成文,文曲星下凡,嘿嘿,那說的就是咱呢!”……“三哥,三哥三哥——”
“哎!”
韓烽應了一聲,隨著眨眼,一切的影像支離破碎,胡成文揮著手又向遙遠的山谷里飄去。
韓烽伸了伸手,卻并沒有阻攔,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虔誠的笑,“老胡,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