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兄弟們既然跟著你來,就沒有怕死的,都是自愿的,軍人戰死沙場,那是最好的歸宿,也是最高的榮譽,怎么事到臨頭,你倒是先心軟了起來?”
韓烽苦笑:“打仗不怕死,最怕的就是身邊的弟兄親人朋友,一個一個先自己一步死去,有的時候能死在自己的兄弟們前面,反倒是一種幸福。”
“反正遲早也會死,古人不是也說嘛,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當然,我雖然也讀書,卻一直覺得這句話就是扯淡。
沒別的,這有的人吧,他怕死,還怕的很,只要你別殺他,你讓他干什么都成,所以在咱們這片土地上,從不缺乏抗戰的英雄,同樣也不缺乏軟弱的漢奸走狗。
可有的人,恰恰相反,他天生的就是命不好,就得上戰場和鬼子拼命,你讓他做漢奸賣國賊吧,他睡覺也睡不踏實,吃飯也吃不下,心里難受得緊,沒辦法,只好做那些人人贊頌的英雄了。
我想我們這群人就比較倒霉,就是這第二類人。
沒多想,反正就是上戰場打鬼子,兄弟們一起扛槍,一起被炮轟,被彈炸,能活一天算一天,真要是打走了鬼子,還有命在,那就是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操心吧!”
董成海作為果軍派系里的典型軍人世家,眼界和見識都是三個營長里邊最佳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性格豪爽,鐵骨錚錚,卻同樣不缺乏細膩的心思和敏銳的觀察力。
若是換和尚和孫德勝站在韓烽身邊,絕不可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了不起,和尚:“三哥,你就說怎么打吧,俺都聽你的。”
孫德勝:“團長,我從來沒有過什么感慨,老子就知道一件事,睜開眼睛殺鬼子,閉上眼睛睡覺,別的事情一概不管。”
真說起來,能和韓烽心對心交流的,除了政委徐梓琳之外,就是二營長董成海了。
韓烽肆意地展了展雙臂,伸了個懶腰,笑道:“老董,你說的有道理,倒是我糊涂了。”
董成海道:“團長的這種感覺我也曾經有過,一個是聽聞武軍長陣亡的消息時,另一個是我決定率全團成仁,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弟兄們前仆后繼地倒在鬼子的機槍下時。
那種感覺……團長你說的對,有的時候能死在兄弟們的前頭,反而是一種幸福和解脫。”
韓烽道:“這么沮喪的話,我可沒有說過。”
董成海一怔,望著韓烽一本正經的模樣,敗下陣來了,“好吧,這話是我說的。”
“果軍魚龍混雜,咱們不能因為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姜龍說過一句話,果軍的士兵大多都是好樣的,就是他娘的將領不行,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就是這個道理。
而那些黃埔畢業的大將以及真心抗日的將領們,哪個不是灑一腔熱血,保家衛國,馬革裹尸,這是一種大豪情,理應為天下人敬佩。”
韓烽望著竹筏子在江面上向前滑動,戰士們奮力劃水拉動麻繩的場景,道:“說到底,果軍新舊混雜,革新的并不到底,一個全新的事物若想壯大,必須摒棄掉所有舊的糟粕。”
董成海一震,“受教了。”
韓烽笑道:“說這么多就跑題了,老董,該咱們動身過河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