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波濤洶涌,成為三晉南下的阻隔,不過再洶涌的河流,總有流水平緩的區段。
中條山戰役爆發的時候,就有大量的百姓借用私船,或者是干脆自己扎個竹筏子,就從平緩的黃河節點過了河,逃難去了。
這一次在韓烽的率領下,遠東團過河的地方正是當初突擊隊趕赴魯西根據地的時候涉水,在流水中留下一條粗麻繩的位置。
偵察排的同志們早就暗中扎了五個大竹筏子藏在這山林之中,這次自然派上用場,借助這條懸空在江面上的麻繩,人為拉動著,輕易就能過江。
“老黑,以防萬一,把偵察排的同志們全部派出去在四周警戒,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緊急隱蔽。”
“是。”
“渡河!”
借助最后的天色,遠東團的同志們開始渡河。
竹筏子被慢慢地拖進水中,這處河水流域并不算湍急,再借助懸在水面上空的麻繩,每個竹筏子可以載上將近十個戰士同時過河。
韓烽下令:“以班為單位,老兵照顧新兵,戰士們先走,干部最后跟上,過了河之后,不要耽擱時間,立刻在河對岸隱蔽前行,在約定好的地方開始布置營地,等待全團會合。”
在韓烽的指揮下,渡河開始。
抬頭,不知何時,朦朧的月色周圍點綴著斑駁的星辰。
此去1084人,這么多同志們的性命,全賴自己一人,抗戰形勢極其嚴峻,遠不如在三晉區域的樂觀,很有可能全程沒有半點兵源補充,群眾基礎更是薄弱,物資來源幾乎沒有。
這一次遠東,去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團人馬,回來的時候,究竟還能剩下多少人呢?
韓烽抓起一坨泥土,丟進這奔騰不息的黃河水中。
還是說,什么都不會剩下。
就像是泥土丟進了這滾滾東行的黃河水里,很快便消散在其中,再也看不見任何蹤跡一樣。
當然,至少還能在天地間留下點滴的痕跡,那些關懷著自己的人兒,老徐、老史、老鄧他們,一定還是記得自己,記得這支遠東團的。
董成海不知何時站在了韓烽的身邊,“團長,有心事兒?”
韓烽笑道:“說不上是心事,只是有些感慨,兄弟們信任我,將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我,表面上我可以裝作若無其事,鎮定自若,可以在心底,我常常在想,自己所作所為,當真算得上稱職嗎?
這么多人,走的時候我多想信誓旦旦的對兄弟們說,你們放心,去的時候有多少人,回來的時候就有多少人,我會把你們全部活著帶回來啊!
可大家都知道,這話太不現實了,所以我沒有說,我也沒法兒說,我只是在心底告誡自己,盡量把每一位兄弟都活著帶回來。”
董成海笑道:“團長,以前我當**的時候對你們八路軍的印象可不咋地,可是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們八路軍的是什么嗎?”
韓烽抬頭,等待著董成海的答案。
“無所畏懼,簡單點說就是不怕死,我當時就十分好奇,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可你們八路軍別說是錢財女人了,就連軍餉都不發,冬夏兩套軍裝都費勁兒。
那日子過得……多的我不敢說,要是把果軍和八路軍的日子調換過來。
那種情形咱們可以想象,八路軍吃飽了肚子,斗志昂揚,更敢和小鬼子拼殺了,可果軍呢?估計要不了半個月,別說是打仗了,士兵都他媽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