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為已得百萬貫錢,接下來度牒發放要謹慎一些,當借此機會稍抑佛道,臣見長安城內城外,名寺大剎無數,不說寺觀廣闊,僅是他們占據的田地數目就非常驚人,僅長安一地,他們擁有的奴仆就有數萬之眾,更別說還有無數人佃種他們的田地,他們還多擁有質庫等放貸,其利息并不比官府公廨錢少,相比起寺觀每年拿出來做點善事沽名釣譽,他們暗里對朝廷的影響太大了,若是放任不管,以后更加尾大難掉!”
“當趁這次發放度牒,對各寺全面普查,給各寺限僧限田,禁止他們經營質庫等工商行為,對于那些不懂佛法經書的僧人,也要全都勒令還俗。最好是要頒下法令,長安等城中,只許保留少數佛寺,更要禁止僧侶于坊間與百姓雜住相處······”
秦瑯依然還是要抑佛的態度。
李世民聽的有些意外。
“你說的這些,朕會好好考慮的,你可以繼續考核,對于通過考試的僧侶頒牒,至于那些不通過者,暫記其名稍后處置。至于寺廟的質庫、田地、作坊等,朕會讓政事堂宰相們商議如何處置!”
稍事休息后,顯德殿廷議繼續。
秦瑯再次跪坐在殿中,卻能感受到與上午時完全不同的氣氛。
很明顯,殿中正醞釀著一股子風暴,有人要反擊他。
果然,重新開始議事,諫議大夫、參知政事王珪便第一個跳出來發難。
他直接問皇帝,“陛下,近代君臣治國,多劣于前古,何也?”
果然是個膽大的,直接就是殺氣騰騰的一劍斬下。
李世民坐在那里,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反問一句,“請王參政為朕解惑!”
王珪很不客氣的答道,“皆因古代帝王治理國家,大都崇尚清凈無為,以百姓為中心。然后代近的君王卻是以損害百姓的利益,來滿足自己的私欲,任用的大臣,也再不是飽學經史的儒雅之士。”
“在漢代時,沒有一個宰相是誰不精通一種經書的,朝廷上有什么解決不了的疑難問題,都能引經據典,參照經書來判斷,于是人人懂得禮教,國家太平安定。但是近代卻重視武功,輕視儒術,或施用刑律來治理國家,從而導致儒術受到破壞,古代淳樸的民風也蕩然無存。”
王珪托古說今,所謂的近代君臣其實說的也正是李世民跟秦瑯等人。
他自己是太原王氏子弟,五姓子,經書傳家,飽學儒士,當然瞧不起秦瓊秦瑯父子了。
他認為秦瓊不過是一介武夫,而秦瑯更不用說了,一個將門庶子,如今年輕幸進,便讒言媚主,胡亂非為。
王珪說完,魏征便馬上跟進。
當初建成為太子時,王珪是太子中允,魏征是太子冼馬,兩人都是建成心腹,如今雖說都在新朝為官,還得到了重用,進入政中堂成為參政。但兩人因為一為諫議大夫,一為秘書監,本職都不是什么要職,沒什么實權,于是在政事堂堂議或顯德殿廷議時,都極盡能噴之事。
反正他們也只剩下了噴的權力了。
魏征高聲道,“陛下,治理國家和養病其實沒有什么不同,病人感覺好起來,就格外需要將息調護,如果觸犯禁忌,就會導致死亡,治理國家也是如此。天下稍微安定的時候,尤其需要兢兢業業,謹慎小心。如果就此驕奢放縱,必然弄到衰亂覆亡。如今天下安危,責任都落在陛下身上,所以陛下更當一天比一天謹慎,既使做好了也不自夸。我等臣子,只能起耳目手足的作用,君臣一體,理當協力同心,如今我等身為臣子,發現事情做的不穩妥,就要盡量把意見講出來,不能有什么保留,倘若君臣互相猜忌,不能講真心話,實在是國家的大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