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對書院學子的期許之情,同樣也讓很多人回味悠長。
許獬和練國事等西園來人也是一怔之后,細細品味了這一句對仗之后,臉上都露出釋然的神色。
也只有像馮紫英這等在大同九邊、在山東臨清見識過真正的戰陣的人,方才能對出這樣一番氣勢雄渾卻又充滿了江湖豪情氣息的一句,讓人頓時有一種蕩胸生層云的快意。
許獬神情有些復雜。
準確的說,他出的上一句其實算不上多么精妙,因為本身就是來尋釁的一句話,有些倉促,唯有氣勢夠足而已。
卻未曾想到這番氣勢倒是把缺乏這層感受的范景文等一干人給壓制住了,沒有這種感受的尋常貧寒學子,縱然有些才情詩意,但也很難對出同樣風格氣息的句子來。
但沒想到,卻又被馮紫英這個意料之外的角色給破解了。
甚至可以說,自己的上聯還成了為馮紫英捧哏的上佳墊腳石,這讓他也有些不是滋味。
沒想到這家伙是武勛之后,混國子監的,來書院才幾天,竟能有這般進境了?
還是本身這家伙就有點兒扮豬吃虎,深藏不露?
但許獬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縱橫江南,大風大浪見的多了,馮紫英這句對仗同樣也算不是詞句精美,唯有的還是氣勢,而且很有點兒強中自有強中手的自傲和惺惺相惜的互勉。
回味悠長。
“紫英,厲害!”些許遺憾之色在臉上一閃即逝,許獬笑著上前搖了搖頭,極有范兒的伸手在馮紫英肩頭上拍了拍,“不愧是東園翹楚!愚兄期待半個月后的這場對抗比試,希望紫英能不負眾望啊。”
許獬瀟灑從容的風度讓人嘆為觀止,詩劍風流名不虛傳,馮紫英內心也是很仰慕。
這廝不但形象俊美,一襲粗布白衣俊朗飄逸,那股子恣意灑脫勁兒,一般人還真的學不來。
不過這家伙話真的有些招人厭,一句東園翹楚估計就要讓很多人今晚睡不著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東園翹楚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當得起的么?
即便是在東園甲舍,范景文、賀逢圣都還面臨著吳甡、吳阿衡這二吳的競爭,陳奇瑜和傅宗龍也都是眼高于頂的人物,雖然屬于乙舍,但是一樣早就存著要考下科進士的心思,明顯是不滿足于只在乙舍里稱尊。
現在許獬驟然講東園翹楚這個名頭放在了馮紫英頭上,雖然他們也承認馮紫英的確很優秀,但是這僅僅是某一方面而已,并不能代表馮紫英就能讓他們心悅誠服了。
“行周師兄言過了,半個月后的比試究竟何人上場,還要看夢章師兄和克繇師兄他們如何來定呢。”馮紫英不上這個套,微笑道:”我早就說過,山東之行我只是恰逢其會,至于說其他,我有自知之明,一切都要聽憑各位師兄的安排,若是覺得小弟上場不會拖累其他師兄,小弟自然責無旁貸,若是有更合適人選,小弟還是傾向于其他師兄來發揮一番。”
許獬輕笑,不太在意。
他能感受到馮紫英的一些心思,不過在他看來,其實馮紫英沒有必要這么謹小慎微,在書院里就當縱意展示自我才是。
既然有實力,那就該大膽的展示自己,山東之行已經顯示了他的用武膽魄,而之前關于這道政論大題的前期籌備也證明了他在這方面的超強觀察力和分析能力,而剛才的一句對仗也足以說明此子在詩賦方面一樣具有天賦。
這等水準,難道在東園里邊還能有誰可以挑戰?
許獬也看得出來,馮紫英也不是一個甘于寂寞的人,那么給他機會,他便能綻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