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此子似乎又很注重和東園同學之間的關系,這一點上倒是和練國事很相似,不過對許獬來說,他卻不是很認同。
過于去維護那些所謂的同學同僚關系,只會讓自己落入窠臼和庸俗,這會使一個真正的士人失去自己的風骨。
練國事倒是對馮紫英的謙沖有度十分贊許,必要時候站出來沒錯,但是如果一味獨領風騷,那就未必是好事了。
“紫英,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們就半個月后一會。”練國事頗有風范的頷首點頭,然后再與范景文、賀逢圣示意:“夢章,克繇,那就期待東園師弟們有一個好的表現了。”
目送西園師兄們離去之后,整個山坡上立即就是人聲鼎沸。
半個月后就會有一場東西園的龍虎斗盛會,而這將是證明自我的一個最佳良機,每一個人的良機!
而且每個人都清楚這樣一場盛會對未來的秋闈春闈大比的價值和意義,免不了都想要展露一下自身的才干。
范景文的若有所想,賀逢圣的皺眉苦思,陳奇瑜的斗志昂揚,傅宗龍的躍躍欲試,甚至連鄭崇儉、宋師襄和方有度等人都是一臉興奮的期盼之色,馮紫英估摸著光是誰出陣都會是一樁讓人煩惱頭疼的事兒。
馮紫英不想摻和到確定出陣人選名單上去,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恐怕是躲不了。
誰上誰不上,那肯定是得罪人的事兒,但是如果你誰都不想得罪,其實你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或者說也就沒有人會在意你的意見了。
“紫英,玉鉉,非熊,鹿友,咱們找個地方商量一下吧。”范景文眼見得周圍的學子們竊竊私語的交談起來,苦笑著搖搖頭,和賀逢圣商量了幾句,然后招呼了幾人,率先離去。
傅宗龍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而另外一名欲言又止的少年卻忍不住搖搖頭。
馮紫英看在眼里,心中也輕嘆。
這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別看范景文也才十八歲,但是卻已經成熟到了可以駕馭這種局面的程度了。
范景文這樣當機立斷的幾句話,既表明了自己要主導此事的態度,確立自身地位,另一方面又輕描淡寫的把幾個人頭推了出來,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陳奇瑜是山西派代表,包括鄭崇儉和孫傳庭都無論是在年齡還是名氣上都要遜色一頭,自然沒有話說。
非熊則是王應熊,是西南地區士子的翹楚者,性格強硬霸道,是在為數不多的西南士子中唯一能與傅宗龍相抗衡的。
鹿友是吳甡的表字,來自南直隸的他,代表著來自江南的士子。
加上賀逢圣代表的湖廣士子,還有范景文代表的北直隸士子,再加上可以代表順天府和山東士子的馮紫英,基本上就可以一網打盡,囊括所有了。
只不過像躍躍欲試的傅宗龍,還有還想和范景文爭奪領導權的吳阿衡,就被范景文不動聲色的排斥在外了。
馮紫英還沒有來得及去和范景文他們商量,就被官應震叫走了。
“紫英,你這是在挑起東西園內斗啊。”似笑非笑的表情讓馮紫英有些忐忑,不過從對方語氣來看,又不像不滿意的樣子。
“掌院,您覺得這是壞事么?”馮紫英坦然反問:“西園師兄是瞄準的下科春闈,如您所說春闈大比核心比試就是時政策論,而大周如此之大,牽扯到的時政范圍如此之寬,勸農,水利,商貿,漕運,邊務,鹽、鐵、茶、馬,財賦,工礦,諸般政務,哪一塊都能隨便羅列出一二十項來,每一項都能從不同方面來出上幾道題,要想春闈大比中取得好成績,該怎么辦?”
“紫英你覺得該怎辦?”官應震平素是一個很嚴肅的人,不過此時只有馮紫英一個人,卻顯得很溫和。
“其實掌院您心中早就有定計了,紫英此法不過是順勢而為,錦上添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