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公,你和公公都不應該算進去了,妾身感覺得到其實相公基本上是以文臣自居,而公公則是遠戍邊地,基本上沒有參與到這些事務中來,可京中武勛們遭遇此難,他們會怎么想?”
雖然不認為武勛能在這個時候有什么興風作浪的本事,但馮紫英還是問道:“宛君是擔心京中會有什么異變?”
“京中恐怕不會,前期妾身看那《今日新聞》幾乎每期都有評價三屯營一戰的,寫的很詳細清楚,武勛也好,京中士民也好,京營的低劣表現印象都深入人心,很難得到士人民眾的支持理解。”沈宜修搖頭,“但是《今日新聞》卻只能限于京畿,主要還是京城,但是京師武勛祖籍大多是來自南直隸和浙江,其中尤以金陵、蘇州、揚州、杭州、廬州、安慶等地為多,像賈史王薛不就是金陵世家么?四王八公十二侯中的牛家、柳家、陳家就是來自揚州,四王都是來自蘇州,像和相公交好的韓家來自杭州,……”
馮紫英大吃一驚,這些武勛望族的祖籍他當然是清楚的,作為武勛中的一員,他很清楚張士誠起家于泰州,但真正站穩腳跟還是在蘇州,后來張士誠雖然被朱元璋擊敗,但是張氏后裔基本上就藏身于蘇州,所以所以最終大周北伐與前明爭奪天下,還是倚仗的蘇州、揚州、金陵、杭州等南直和浙江的鄉黨們,而有從龍之功的武勛也大多是來自這些地區,包括那個時候還是微末的馮家也是如此。
但這些情形沈宜修也知道就讓他頗為好奇了,雖然沈家也是蘇州望族,但是沈家卻是一直是士林中人,和武勛家族是格格不入的,這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來歷,沈宜修也了解得如此之深,不能不讓馮紫英有些意外。
“宛君,可是岳丈有信給你?”馮紫英略作思索問道。
“君庸去了一趟山東看望父親母親,父親也讓他帶了一封信回來給我,也提及了蘇州那邊老家情況,……”沈宜修臉上露出一抹憂色,“老家那邊給父親去信稱江南今年一直動蕩不安,除了倭寇襲擾外,流言紛起,據說朝廷有意增加南直和浙江賦稅,另外也要對海貿特許金提價,市舶司那邊據說也要分南北不同稅率,據說山東這邊市舶司海稅稅率比江南要低三分之二,遼東那邊如果開埠甚至要市舶司免稅,不知可有此事?”
馮紫英大驚,雖然他到永平府之后就沒有過多過問開海事務,但是他也知道官應震他們的確在研究南北海稅稅率的差異化,這也是朝中北地士人的強烈要求,很有可能會如此實施,但是特許金和增稅這卻從未聽聞了,這肯定會引發江南的強烈不滿。
只是這等消息為何如此之快就在江南流傳開來?
馮紫英一時間沒有回答沈宜修的問題,他心中有些隱隱不安,這段時間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包括從京中回永平之后,就有些感覺,但是始終沒有能找到問題究竟在哪里,現在才有些反應過來,那就是江南似乎太平靜了一些。
這有點兒像山雨欲來的那種沉悶壓抑的模樣,讓人覺得憋悶,但是游目四顧,似乎又沒有什么其他意外,但卻總讓人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