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寶道:“我聽說,你的練兵,不過是教大家排成幾排走路而已,這也算是練兵?”
張孝武微微一笑,面對眾將毫不怯懦道:“諸位將佐大人,如今我死士營需要練的東西太多,戰陣甚至行軍野營。可我死士營面臨最大的問題,卻在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眾人不由得問:“是什么?”
“思想!”張孝武擲地有聲道,“我死士營士兵,有一百五十人后都隊士兵,有六十犯軍**,有兩百各營淘汰士兵,有三百多逃兵,還有一百多役卒與民夫,可以說沒有一個人愿意留在死士營,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想辦法逃出疫莊,回到錦瑟富庶的中原故鄉。說實話,每天晚上我在死士營只干一件事,就是晚上拎著一壺箭,坐在疫莊最高處,只等著誰偷著爬出疫莊,便一箭射去。死了是他運氣不好,活下去算是他運氣好,可他能逃到哪里去?能過兩狼關,還是能爬過東西葉赫山脈?”
諸將皆覺得好氣又好笑,可以想到死士營的組成成分,便又覺得合情合理了,紛紛覺得這張孝武非常敬業,這才是實干型的將軍,再看看黃升……算了,最起碼黃升是自己人,還請過自己喝酒咧。
程褚不由得捋著胡子微微一笑,看了看左右眾人,眾人皆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倒是夏侯寶好奇說:“可我看你訓練兵士走路,卻不是軍陣,這又是為何?莫非死士營士兵不會走路嗎?”
“教他們走步,目的只是培養他們的軍人精神。連牙牙幼兒都知道,人想要學會做人,需先學會走路。”張孝武朗聲肅穆道:“諸位大人別小看了這走路,入伍行軍,第一件事便是懂規矩,守紀律。百萬大軍列陣于前,兵將比鄰而立進退有度,兵士前進速度必須保持一致,若是誰走得快了,散了陣型,定會被敵軍所破。若是誰走得慢了,恐為人誤以為臨陣脫逃引起嘩變。因此,橫列成排,縱列成線,每人必須會走路,面臨重壓之下面不改色,相信身邊戰友袍澤能夠替自己抵擋側翼,相信背后戰友能替自己抵擋身后,相信指揮統領引領自己走向勝利,軍士只需挺身上前殺敵成仁。”
這一席話倒讓所有人有了一個全新的訓練領域,彼此相望后恍然道:“這小將言之有理啊,未想到如此知兵懂法。”
連那桀驁不馴的李存元雖然內心也忍不住暗暗叫好,先不論武藝,便是這番見地,做個校佐綽綽有余。這個時代的人習慣性接受命令,行軍規定便是規定,人人照著執行便是。可為何制作此規定,此規定好處壞處是什么,卻無人告知。
程褚內心很是欣賞這位戰場殺將,但他的確殺了十五個士卒,卻又不得不處分,便先讓張孝武回去,自己與其他眾人商量如何懲處。張孝武行軍禮告辭之后,程褚轉頭看向夏侯寶,夏侯寶負責軍紀懲處,自然第一個說話道:“若是罰了他,將來我們是嚴苛軍紀好,還是浮操軍事好?我建議,不予處罰。”
最終,經過了將軍府議事討論,對張孝武的處罰下來,罰餉三月,然而管驤卻私下補償給張孝武二十兩銀子,說是將軍不能讓有苦勞者吃虧。張孝武原本對程褚的鄙夷卻因為這二十兩銀子而改變許多,這并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程褚這個人真是太會做人了,果然,做一個禁軍將軍不止需要背景,更需要會處事待人,這程褚毫無疑問就是此種中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