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次日天明,韋道長早早派道童送來典籍,小道童抱著一大疊書,其中有《道德經》、《三官經》《南華真經》等,可見韋道長對齊孟是很看重的。
書童送書來時,齊孟正在洗漱,聽說是道長送書,連忙感謝不已,道童自稱姓馮,是前日那青衣道童的師弟,平素便與他師哥不合,這樣就撇清了那日道童羞辱子孫堂的劣行。
齊孟覺得這馮道童頗有意思,便準備請他進屋喝杯茶,奈何子孫堂里面連像樣的茶具也沒有一個,于是只好作罷。
好在馮道童天性灑脫,不拘小節,也沒有向齊孟索要好處費的意思,這樣的朋友,當然是可以結交一下的。
道童態度頗為謙和,與上次那個青衣道童相比,不啻天壤之別。
齊孟覺得這道童頗有慧根,說話也很好聽,將來跟著自己建功立業未為不可。
想到這里,他就打消了打悶棍的念想。
齊孟還想和道童多聊幾句,想道士他們又要出發了,小道童見齊孟神色匆匆,也不再廢話,開門見山道:
“齊小道友,我家道長讓我叮囑你,要你好生讀經,把其中奧義都讀熟了,讀透了,再有十多天便是大考了,望你拔得頭籌,將來就是迎恩觀的人了,師父還說,還是自家人用的好,他老人家不喜歡用外面那些掛單道士,也不知人底細…這里住不慣可以去迎恩觀,那邊剛好有幾間空房。”
齊孟滿臉詫異:“住在迎恩宮?”
道童點點頭。
沒想到韋道長這么快就把自己收為心腹,齊孟有些愕然,聽這道童的意思,下月的考試定是十拿九穩了。這應該是他們的潛規則?
齊孟對道童還了禮,再次感謝韋道長,不過他在這子孫堂剛住習慣,現在就要挪窩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韋道長的客套話,也沒當真,和道童寒暄幾句,就送他上了神道,看著他消失在晨霧中,這才回到屋中。
齊孟將書籍小心翼翼放好,盡管明代紙張已經頗為廉價,然而
子孫堂一眾孩童呆呆的望著齊孟,在這個識字率不足百分五的時代,擁有能力已經超越很多人了。
齊孟知道自己和他們之間已經橫亙起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今日去烏鴉嶺采藥,都莫偷懶,明日賣了錢給你們買衣食,”
張道士說完便背起背簍,照例走在最前面,一群小孩背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背簍,不遠不近跟在道士后面。
齊孟給小鶴喂了把苞谷,看著小鶴全部吃完,抓起背簍,跟了上去。
“今日你不用去了,”
張道士回頭望向齊孟,眼中閃爍著復雜神色。
“從今日起,你也不要住在這里了,韋道長說了,讓你去迎恩宮。”
齊孟一時沒反應過來,事發突然,他還沒有準備。
“什么時候走?”
張道長揮了揮手,把頭扭過去。
“即刻。”
說罷又抬頭看齊孟一眼。
“你知道迎恩宮怎么走吧?”
“知道。”
王道成背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背簍,走在人群最后面,舉起拳頭大聲喊道:
“孟哥,好好讀經,當道童啊!”
張道士不等他說完,便呵斥他跟上來。
“張道長,那位小道友往何處去了?若有不便,可以不說的。”
張小京沒有什么不便,他被發配到子孫堂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地方,已經是最大的不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