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火鍋烤著火,打著麻將聊著天,突然被叫出去頂風冒雪,錢淵可不像這個時代的士子一樣將皇帝視為“君父”,雖然他上次面圣口口聲聲君父君父。
放在前世,除非是刑警隊有任務,天王老子也不搭理,錢淵悻悻然要結束牌局……結果一幫損友都說你只管去,我們正好四人一桌,錢淵更不爽了。
一張臭臉一直挺到西苑門口,跟在年輕太監后面加快腳步,遠遠看見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在萬壽殿門口來回盤桓,錢淵這才用力揉了揉臉。
“黃公公,別來無恙啊。”錢淵走進看見黃錦臉上的笑意,心先放回肚子里,笑著說:“來得太急,這次可是兩手空空,黃公公可別見怪。”
“說哪里話。”黃錦那張胖臉有點扭曲,太監頭目受賄那是天經地義的,嘉靖帝也不管不問,但擺在明面上說出口的……黃錦還從來沒見過。
年輕太監恭敬的半彎腰站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見錢淵臉上那自來熟的笑意,嘖嘖,這一路上臉板的跟石頭里刻出來似的。
等黃錦和錢淵進了殿,年輕太監才直起腰來,在心里感慨,其實內廷外朝都一樣,只要簡在帝心,必然飛黃騰達,外朝還不好說,得熬資歷,內廷雖然也要熬,但相對來說時間要短得多。
能夠在三十歲之前進司禮監內書房任隨堂太監,他已經足夠滿足了,司禮監以掌印太監為首,其次秉筆太監,再次就是隨堂太監。
年輕太監還在怔怔出神,黃錦快步從側門走來。
只丟下一句“陛下召見”,黃錦匆匆往回走,年輕太監快速拍了拍身上的殘雪,加快腳步跟上。
看著兩人走來,錢淵嘴角動了動,轉過頭無辜的看向似笑非笑的嘉靖帝,有這個必要嗎?
“你是馮……馮……”嘉靖帝瞥了眼黃錦。
“司禮監內書房隨堂馮保。”黃錦走進輕聲道:“皇爺還贊過他大字寫的好。”
錢淵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都說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一磚頭下去拍倒三個里兩個都是官兒,但對于穿越者來說更可怕,隨隨便便碰個太監都是名留青史的……
據說馮保善書,精于鑒賞,通曉音律,《清明上河圖》上都有他的題跋,權傾一時。
對了,這是個小心眼的,高拱就是被他弄下去的,錢淵有些惴惴不安,自己這一路上好像有點不太客氣。
“對對對,朕想起來了。”嘉靖帝點點頭,“今日出宮,錢展才可有贈禮?”
“咳咳咳。”錢淵忍不住用力咳嗽,“陛下,學生不敢結交近侍。”
“嗯,滿朝官員都不敢,但九成以上都想,五成以上都做了。”嘉靖帝笑罵道:“在西城圈了那么一大片地建園子,連這點小錢都不肯出,不怕以后有人給你使絆子?”
錢淵轉頭巴巴的看了眼忍笑的黃錦,馮保明顯也有點懵,跪在那兒半垂著頭。
“說說吧,今日你去召其入西苑,錢公子在做甚?”黃錦笑著提點馮保,“實話實說,反正你也沒收他的好處。”
馮保眨眨眼,老老實實的說:“麻將。”
嘉靖帝點點頭,伸出手指用力點了點錢淵,“你不是說在專心備考,心無旁騖嗎?”
“黃伴,這算欺君了吧?”
“欺君大罪!”黃錦嘿嘿笑道。
錢淵也是醉了,剛進來嘉靖帝隨口問一句,自己隨口答一句,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有必要較真嗎?
不過錢淵也隱隱感覺到,今天嘉靖帝興致挺高,心情挺好,苦著臉道:“都是那幾個狐朋狗友非要搓麻……輸了不少,不然路上塞點給馮公公……”
“狐朋狗友?”嘉靖帝努努嘴讓黃錦將馮保帶出去,嘴里問道:“嚴東樓跑你新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