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烔是這一科進士中最年少的,但也是選官最得意的,殿試時的策論寫的鋒芒畢露得禮部尚書吳山贊譽,成為僅有兩個直接入六科的新科進士,另一人就是林潤。
而今天這件事就是由林潤而起。
誰都不傻啊,林潤一手捅出了沈坤殺人案,之后朝中彈劾國子監司業董份,再之后趙文華一本彈劾,輕輕松松的將李默送入大獄,在同年好友冼烔的提醒下,林潤很快明白過來,自己是被當槍使了。
以林潤的性情自然是不愿意善罷甘休的,特別是在朝中有人言他林潤為嚴黨走狗之后。
所以,今天放衙后在大街上,林潤碰到了招搖到讓刑部侍郎都要退讓的嚴府一行,他自然要嘲諷一番,因為他知道,坐在轎子里的絕不是嚴嵩、嚴世蕃,西苑直廬輪值不是這時候放衙的。
的確不是,是嚴府管家嚴年。
嚴年的名聲不比嚴世蕃好,事實上很多破事都是嚴年干的,最后鍋扣到了嚴世蕃頭上。
李默滾蛋,嚴世蕃猖獗,嚴年更是囂張,刑部的侍郎都要給他讓路,聽到閑言碎語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于是,林潤被揍得挺慘的。
“兩榜進士了不起?”嚴年一腳揣在林潤胸膛上,“老子的便宜丈人都是兩榜進士呢!”
真的,嚴年先后兩任妻子都是進士之女,而且還有好些拜了把子的兩榜進士。
林潤被一腳揣進泥漿中,渾身上下一片泥濘,狼狽不堪,路過的行人乃至官員都匆匆加快腳步,誰都不敢管,偏偏冼烔這個冒失的非要插一杠子。
錢淵才剛剛看到人,鼻子上被揍了一拳的冼烔涕淚橫流,林潤的頭都被摁到泥漿里去了。
“啪!”
一鞭將嚴年抽倒,錢淵看楊文帶人驅散眾人,護住冼烔和林潤,他才翻身下馬,兩腿沒站穩一個趔趄,今天騎馬時間長了點。
沒去看冼烔如何,錢淵先看向那個肩膀衣衫被抽破,臉上還帶著一道鞭痕的中年人,“當街毆打朝官……是鄢家的還是嚴府的?”
這幾日嚴黨囂張得讓無數人看不下去,其中最囂張的是兩個,嚴世蕃,鄢懋卿。
實在無語了,剛入京就打了徐階的兒子徐璠,馬上離京還要和嚴黨掰扯,但冼烔是隨園士子,錢淵又不能不管,而且還不能勸和,只能用強硬的手段。
“他是嚴府管家嚴年。”狼狽不堪的林潤恨聲道:“一介奴仆……”
“好了,好了,宰相門房七品官嘛。”錢淵側頭看了眼,“若雨兄,何必呢?”
“螳臂當車能落什么好,不說其他的了,還連累到博茂。”
“展才兄……”
冼烔正要說話,錢淵一瞪眼,“讓你少沖動,看看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回頭再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