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在想一個問題。
馬儀貞是一個聰慧端莊理智秀雅的女子,她見了味道與此時風味兒全不相同的飯菜,如何變得那么失態至極呢?
難道一碗飯的改變真能讓一個人變成那樣?
李寇較善于將心比心,他油然想到自己吃管了饅頭咸菜之后驟然有一月能經常吃到羊肉泡饃的可能。
當然,這在他的二十七年歲月里是不曾發生過的。
他自山里到城里求學,也不過能在學校食堂吃一天三頓炒面而已。
那便該這樣想,他從小生活在農村,農村人愛惜糧食,也正趕上小農經濟即將改變的時代,他曾記得有那么一年,全家小麥歉收幾乎青黃不接,為度過那年景,他家磨面也從不敢用細籮,面粉蒸出來的饅頭也是青的。
但那已是不錯的口糧了,還有打到機器后頭的糟糠,那也要再過一遍籮再磨一遍,榨出來的那點面當時叫做二面,二面發黑做面條也不敢用水煮只好蒸饅頭,饅頭黑乎乎的,吃在嘴里很糙。
那是長達兩個月的二面饅頭充饑的生活,終于等到有白面饅頭吃的時候李寇的心情是暢快的。
他自那時起再也不愿回到二面饅頭度日的時候了。
那時起李寇只有一個想法,讀書,好好讀書,唯有這樣才能不吃二面饅頭。
他在宋代想起此事也感慨萬千。
以己度人,他想到了馬姑娘失態的原因了。
他認為,這個時代的人,論聰明才智并不比現代人差,其中佼佼者甚至聰慧在現代尋常人之上,比如馬姑娘這樣的女子,她實在比許多千年后的同齡人優秀太多了。
這是她的智商和情商,她所欠缺的只是一個開明發達的時代賦予她的超越眼光。
但她的味覺聽覺視覺觸覺乃至于感覺,都還沒有經過五彩繽紛的時代的熏陶。
味覺便是食物的誘惑,美食之于優秀的人來說一般就會是一種誘惑。
或許越優秀的人越追求味覺的享受吧。
于是她驟然遇到符合一個人對于味覺本能追求的味道便自然而然失態了。
李寇暗忖道:“也只是干凈的鹽,加一些并不十分辣的辣椒面,以及植物油和一些調料調和出來的味道,對于馬姑娘這樣的人都有極其巨大的誘惑力,那么對于常人必定也是如此。然,馬姑娘至少是個衣食無憂的人,對于更多人而言此時只是追求飽腹感和溫暖感,或許對于大部分人而言,吃飽穿暖才是最高的追求——這便是我的優勢,有這些糧食蔬菜經濟作物種子,我能為越來越多的人提供這樣一份安全感,但宋廷一旦也擁有這樣的條件,他們比我擁有更大的優勢,完全可以對更多的人提供這份保證。”
他自問自己的優勢,從而得到一個“唯有一點眼光和心態”而已。
他的眼光并非是什么超越古人的見識,在這個物資很不發達的時代,就算他有超越旁人千年的眼光,那也只能在現有條件發揮的。可他與這時代的佼佼者不同的是,他可以控制自己“富貴者錦衣玉食”的**,卻又可以比比他更能控制個人**的人創造剩余價值。
至于心態他認為自己比別人更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