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這才笑歪了眼,奉上那只大王八:“師父您費心了,收下弟子這份孝敬。”
事情到此很圓滿,可他偏偏又忍不住嘴賤:“這王八啊,不僅補心強腎,還能滋陰降火......師父最近火氣旺,師娘不在身邊,官員又不能輕易眠花宿柳,正需要這個敗敗火。”
姚璟氣得頓時一本書就砸了過去,嚇得何瑾一溜煙兒就跑得沒影兒了。
不過,隨后看著案上王八那幽怨的小眼神兒,姚璟不由滿意地莞爾一笑:“這孽徒,倒還算是有心......放心,本官不會吃了你的,你就呆在這簽押房,陪本官作個伴兒吧。”
然而,就在姚璟睹王八思何瑾的時候,親隨忽然匆匆跑了進來:“大老爺,不好了,衙門外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何人竟敲響了登聞鼓?!”
登聞鼓懸于衙門外的一面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擊鼓上聞,從而成立訴訟。然而,這鼓可不是百姓敢隨意敲的,因為要是誣告或案情不重大,可是要先打二十大板的。
“是,是州里的生員們......”
“生員?”姚璟眉頭不由一蹙,凝肅言道:“生員可都是國之棟梁,此番他們來狀告,必定是發生了罪惡滔天的大事!嗯......他們要狀告何人?”
“秀才相公們要......”親隨支支吾吾的,最后在姚璟威厲的眼神下,才一咬牙說道:“他們是來狀告何令史的!”
都已經起身的姚璟聞聽這話,不由感覺被雷殛中了一般,整個人都有些晃動:“你,你說什么?”
“沒錯,大老爺,這些秀才相公們,就是指名道姓來狀告何令史的......”
“他們告潤德什么?”姚璟還是不愿相信,畢竟何瑾是他的心肝兒寶貝,可秀才們集體上告,肯定又是壓不住的大事兒:“潤德又不是士林中人,緣何會得罪了他們?”
“秀才相公們不肯說,要等大老爺升堂才遞狀子......”
陳銘這時候也趕來了,看到姚璟的面色,也皺著眉頭道:“只能看情況再說了,東翁若是覺著棘手,先接了狀子,改日再開堂便是。”
“嗯,希望只是場誤會。”姚璟點點頭,便出了簽押房,來到二堂端坐。
“升堂!......”
今日不是放告的日子,皂隸們被喚來升堂,心里早罵了一百遍,聲音自然響亮。尤其何瑾可是他們的老大,更是都一個個橫眉怒目地看向那些秀才們。
可這些身穿生員服的秀才們,都是這時代的天之驕子,哪會將區區皂隸放在眼中。一個個昂首挺胸地走入二堂,連看都懶得看這些皂隸一眼。
尤其站定后,他們更是朝姚璟拱拱手,便算是行了禮。
沒辦法,大明朝優待讀書人,只要考中秀才便可見官不跪,不用受刑。眼下他們又是來狀告衙門惡吏的,自然不肯弱了氣勢,是以連作揖都欠奉。
姚璟原先也是生員中的一名,對這些后學之輩有著天然的好感。
但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不由一拍驚堂木,道:“諸位庠生不在學中用功,想著報效朝廷,來本官這里作甚?”
“回稟老父母。”當前一相貌不凡,身佩名玉的秀才,抱拳不卑不亢地言道:“我等按說當依老父母所言,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然城中乾坤顛倒,惡吏何瑾從中作祟,率獸食人,致使命案已發,百姓安危懸于一線。我等讀書上報國家、下安黎庶,又豈能視若無睹?”
端坐在刑案上的何瑾,這會兒自然一頭霧水:呀,這么嚴重的啊?......只是,我最近干啥天怒人怨的事兒了,怎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