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相公,丁相公你說話呀!”
賴三兒一邊吩咐人趕緊打開房門,一邊向趕來的何瑾言道:“老大,剛才還好好的,不知為什么,里面忽然就沒動靜了。”
何瑾卻等不及,一腳上去便踹開了門。
可往里面一看,便見丁逸柳絲毫無恙。只是雙目呆呆地看著炭盆里蜂窩煤,一副若有所思、悲懼恐慌的神色。
“好你個王八蛋,居然敢嚇唬我們!......”賴三兒頓時氣涌上頭,要去教訓丁逸柳。
可一旁的何瑾卻伸手制止了他,眼珠不由轉了一圈兒后,開口問道:“丁相公,你這是有了什么感想?”
“這,這毒炭竟真的無毒了......”丁逸柳這才悠悠地轉過了頭,喃喃說道。可隨后,他忽然又面色一變,憤怒向何瑾吼道:“何瑾,你罪莫大焉!”
“你可知此事物一出,木炭將為之絕跡。多少伐薪燒炭之人,將因此無業而淪為赤貧!你,你簡直堪比千古罪人!”
“你這酸秀才真是矯情,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之前還說干活兒吃飯,這會兒又瞎操什么心!......”
賴三兒罵罵咧咧地又要上去,可還是被何瑾攔住了,道:“別這樣粗暴嘛......心懷天下,也不是什么壞事兒。”
“怕就怕什么都不懂,就把帽子亂往別人頭上扣,還什么全是別人的錯,那就比較令人厭惡了。”
“何瑾,你焉敢如此無恥,難道我說的一切,都不是事實?”
“事實個鬼!所有結論都是你的自由心證,還大言不慚。”何瑾這下才換了臉色,不屑言道:“煤炭代替了木炭,難道不好嗎?”
“不說其他,便拿美娥嬸蒸桂花鴨的火爐而言。木炭她是根本燒不起的,而一日所費柴薪,至少也得三十文。”
“可這三十文若是拿來買蜂窩煤,足夠兩日所需。且不必再讓虎頭出去砍柴受累,也不用受來回添柴倒灰、煙熏火燎之苦,大大節約成本、提高效率......推而廣之,整個時代、整個天下都會因此受益——你跟我好好說說,這到底有什么不好!”
“這,這?.......”丁逸柳瞬間張目結舌。
在他們這等讀書人思想中,總想著以不變為萬事準繩。僵化的思維,自然導致有時說出的話不堪一擊。
“可,可多少伐薪燒炭之人,從此無業困頓,你總不能辯駁吧?”想了半天,丁逸柳又道出了這個理由。
何瑾卻更加嗤之以鼻,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向他:“老天爺啊......我一個鼓山煤礦,能導致多少木炭工人下崗?”
“更何況,就算他們都下崗了,也到不了你說的那般困苦無依境地吧?難道挖煤洗煤就不需要工人,難道這里的工錢待遇不比燒炭好?你睜開眼睛看看,礦山上多少工人,就是從燒炭行業跳槽過來的?”
“真正受點的影響的,無非就是你們丁家這等,靠著木炭生意富貴的家伙。可你們也享受幾代富貴了,難道天真認為財富就該永遠是你們的,別人不能動一分一毫?哪怕別人惠澤大眾、造福蒼生都不行?”
說完這些,何瑾不由更加冷蔑一笑,嘲諷問道:“那你跟我說說,這到底誰罪莫大焉、誰才是千古罪人?!”
“我,你!......”丁逸柳徹底啞口無言,隨后面色一戾,帶著報復性質般言道:“如你所言,也休怪我刑滿之后,也邁步煤炭行業!畢竟,這行業造福蒼生,有利而無害,我也算是盡了一份力了。”
這話出口,不僅賴三兒氣得又想動刀子,就連沈秀兒也不由氣憤惱恨。
可就在她習慣性看向何瑾的時候,卻見何瑾哈哈一笑,道:“好呀......造福蒼生、惠澤百姓這事兒,當然要多多益善嘛。”
話剛說完,沈秀兒止不住氣憤著急,小手兒就擰了何瑾一把,盡顯小女兒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