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那么,我母親在醫院,身體一點點好轉,恢復,不再像之前那么虛弱,有了些精神,慢慢開始一點點能夠離開床,
我不時接到他們的電話,去到那廢棄廠房,或者其他地方……身上血腥氣好像越來越重。”
“每次,他們都會給我一筆錢,每次我都會拿去慈善機構捐掉。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說,我是個好人,好人……好人……”
男人望著河面,呢喃著,重復著,
沉默了下,男人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手術后的第三周,我母親恢復情況不錯,已經準備出院。
我在病房里陪著我母親說著話,我母親坐在病床床頭,臉上笑著,和我說,在醫院這么久,也不知道我們家附近菜市場里的菜有沒有漲價,到時候得再去轉轉,買點菜在家里,我晚上回家的時候,才有菜吃。
我不想她在像以前那么勞累,就跟她說,以后我來買菜,我來做菜,她等著吃就行了。
她聽著我的話,跟我說,她又不是動不了,哪用得著別人伺候,說只是買個菜做個飯,又不是什么重活,說著就非要拿個蘋果削給我看……”
男人說著,再停頓了下,
“……就在這時候,他們給我打電話了,讓我趕緊去第一次去的那舊廠房……我掛了電話,看著我母親,沒說話。
我母親看著我,笑著問我,是不是有事情。讓我有事情就去忙,不用陪著她……”
……
“……我出了我母親的病房,脫下了白大褂,出了醫院。去了那廢舊廠房。”
男人看著漆黑的河面,說著,
“……廠房門口,他已經在那等著。
跟著他,我進了廠房里,進了洗手室。
一邊洗手,他一邊在旁邊笑著跟我說,今天不用我再‘取貨’了,讓我做回我的老本行,救人。
我聽著他的話,沒應聲。洗完手后,進了手術室。”
男人目光有些恍惚,失神,停頓了下,
“……那天,手術室里,擺著兩個手術臺。兩張手術臺上,分別躺著個人。一個是大概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一個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年輕人已經被麻醉,中年女人卻還清醒著,被打了鎮定劑,就那么睜著眼睛,側著頭,看著旁邊的年輕人,臉上還掛著笑容,注意到我走進,還轉過頭來看向了我。她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鎮定劑的作用,很平靜,然后跟我說了句,‘麻煩了,醫生……謝謝’”
男人沉默了下,才再繼續說了下去,
“……她也被麻醉了過后,旁邊的助手將一把手術刀遞到了我手里,將一份病例放到了我眼前。
那是躺在手術臺上,那年輕人的病例,心臟衰竭末期,急需心臟移植……我就那么站在兩張手術臺中間,拿著手術刀,看著那份病例,看著那年輕人,看著那中年女人。
帶著我進來那人在旁邊笑著跟我說,今天就是我這個醫生做老本行的時候了。說這個女人求到了他跟前,想把自己的心臟換給她兒子。本來呢,這個女人給的錢也不夠,不過這個女人一直在那求,他就發回善心,就同意了,同意幫這個女人自己的心臟,移植給她兒子,現在就看我的了。
然后笑著跟我講,這回是讓我救人,我沒心理負擔了吧……
我聽著他的話,拿著刀,沒應聲,只是看著手術臺上的中年女人,和那女人……”
望著漆黑的河面,男人說著話,再次沉默下來,
河水流動的聲音混雜著遠處車輛不時駛過聲,隨著清風不時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