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個事,那王家少爺自然是不敢耽擱了,醒來之后就打道回府,甚至都沒跟左柔打一聲招呼。
想來也是,即便左柔是個國公之女,但在這個重文輕武到極點的大宋,她家的能耐又算得上什么呢,能嫁給王家算是她高攀。
不過對此左柔倒是沒有一丁點在意,畢竟她也沒把王家少爺當回事,自從王公子離開之后,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就好了起來,而且一聽宋北云在找鐵匠,這廝就比誰還熱情還認真,整天不見人,四里八鄉的尋覓上好的鐵匠。
“你看啊,這個模具外頭是石膏、里頭是過了篩的黃泥。”宋北云蹲在一個黃泥坑前,渾身臟兮兮的,他的身邊則是福王大營里長官軍械的校尉,也算是個不錯的鐵匠了:“我們要將這鐵水灌入,成型之后再脫開模具。”
誰也想不到堂堂解元自從那日聚會之后就不見了蹤影是去干什么了,也許打死那些書生他們都不會想到這幾日這象征著廬州府文化最高水平的讀書人,一天到晚就是在那山野里打轉悠,渾身上下泥濘得如同一個莊稼戶。
而他要做的就是尋找能夠用來鑄模的黃泥,工業這東西是沒有半點捷徑可以走的,他雖然真的煩透了整天領著人漫山遍野的跑,但實在也是沒什么法子的事情,在起步階段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雙手。
“宋大人,為何你非要用這泥?想要取泥,到處都是。”
那校尉坐在旁邊,身上也是亂七八糟,而他們的身旁還有十余個工匠組成的小隊正在那休整。
“這你便不懂了。取來泥是不可直接用作模具的,先是要曬干再過篩,過了篩之后再加水調和。所以這泥一定要細密、綿軟且無其他東西,若是里頭攙和進了別的東西,鍛出的零件就會出問題。”宋北云捏起一團黃泥:“你看這的黃泥,細膩綿軟,就即便是這樣還要燒制過火,若是雜質過多模具受熱不均便會開裂,件器就廢了。”
這些匠人一開始多少還有些看不上宋北云,想著他就是個讀書人,懂個屁的工術,福王爺發話讓他們跟著這宋大人時,他們心中是百般不服的。
可這四五日下來,這些人漸漸從不服到啞口無言再到這滿心佩服,本以為這書生也跟其他老爺一樣做做樣子,轉幾圈隨便找點東西交差,但這幾天就光看他拎著鋤子滿山轉悠了。
大坑挖了一個又一個,原本白皙的皮膚曬得黢黑,甚至常常打著赤膊喊著號子跟這幫苦力們一塊砸石頭打樁子。
這幾天其實宋北云并不是沒事干才來干這玩意的,他每天都要推掉一大堆的拜帖、一大堆的請柬,誰都不見、誰也不拜,就玩消失,大清早就拎著工具上山,晚上回來吃了飯洗了澡倒頭就睡。
外頭他的名聲已經震天響了,什么醫術無雙、什么才華天成,他都渾然不當成一回事,就連玉生都開始被眾人捧上了天,不少達官貴人都想讓玉生牽線搭橋,可宋北云卻連面都不露出來。
“這東西若是成了,那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寶貝。”宋北云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掏出干糧咀嚼起來:“到時你們可就是天底下唯一能擺弄這些寶貝的人了,別說發財,那就跟玩樂一般輕而易舉。你們說不得還能升官進爵呢。”
餅么,肯定是要畫的,雖然宋北云現在還剛剛起步,但這些東西卻是可以實現的,先不說爐子什么的,那個比較難,就光說這水鍛機能造出來,什么他娘的大馬士革刀,那就是扯淡。之后還有一體成型的輕質板甲等等。
這個時代出現全防護勻質板甲是什么概念?那就等于是刀槍不入啊,除了強弩、床弩這種東西,其他什么弓箭刀槍,就是開玩笑的。
到時候再把火槍給弄出來,即便不是后裝填金屬定裝彈,那對騎兵也是毀滅性的。更關鍵的是當水鍛機出現之后,他的終極夢想火箭筒也就可以干出來了,那個東西一旦成批量列裝,就等于他擁有了反抗這個時代的資本。
不過有句話叫做萬事開頭難,即便是擁有了完整的設計圖,想要一步一步的把這天底下第一臺水鍛機給弄出來,這里頭的心血和付出大概只有宋北云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