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想了想,方貫明年就要卸任福建都指揮使的職務,今年不是應該求平穩過渡嗎?若福建都司真要弄出什么大動靜,只能解釋為,方貫不是卸任,而是要繼續高升。
都指揮使已經是一省最高軍事長官,方貫再繼續升官的話,就只有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甚至是左右都督,前者是從一品的大員,后者更是正一品的朝官。
在這其中,前軍都督府領在京留守前衛、龍驤衛、豹韜衛,在外湖廣都司、福建都司、福建行都司、江西都司、廣東都司、湖廣行都司、興都留守司、直隸九江衛,有南京前軍都督府所屬各衛。
也就是說,方貫在福建大動刀兵,其覬覦的官職,很有可能是前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
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都聽命于皇帝,五軍都督府調有統兵權而無調兵權,兵部擁有調兵權而無統兵權,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相互節制,互不統屬。
沈溪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這與我等有何關系?”
“大當家”道:“眼看窮途末路,老朽只能另圖出路,聽聞汀州商會擴張迅速,正在四處招攬人手,所以……沈公子應該明白老朽之意吧?”
沈溪點了點頭。
這顯然不是一群閉目塞聽的搶匪,更好像是一支隱藏在深山里的軍隊,居然對外面的消息打探得一清二楚,知道汀州商會不說,還知道方貫平倭,并預測方貫要高升,臨卸任前準備弄點兒大陣仗出來。
沈溪道:“這等事在下可做不了主。”
“大當家”正色道:“所以老朽準備親自往汀州府一趟,想與商會的陸夫人開誠布公商議一番,讓我等掛靠商會名下,謀個生計。”
沈溪心中暗罵,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這種情況我能說不行嗎?你們一群山賊,現在不去向朝廷投誠,接受招安,反而要到商會來打下手。誰敢信任你們?別是另有圖謀吧……要不就是準備把我們綁回汀州府,跟惠娘討要贖金!
“既然大當家愿意同往,那自然再好不過……不知何時出發?”沈溪掛著勉強的笑容問道。
“總要準備一日,待老朽將山里的事情交待好,后天一清早。親自帶人送幾位回汀州府!”
……
……
沈溪不知這“大當家”到底是幾個意思,但好在有一點,他們暫時恢復了賓客的身份,從柴房搬到了普通的民房。
雖然不管怎么看,民房跟柴房的條件差不多,被子破舊,里面不是彈好的棉花,而是粗制的麻絮。
棉花大約在南北朝時期便傳入中國,但多當作觀賞植物,元初棉花種植得到廣泛發展。元世祖在江南各地設置“木棉提舉司”,專門督課棉植,征收棉布。
到了明朝中葉,一床棉被的價格需要三四百文,但一般人家還是能買得起的,畢竟棉被這東西,一用就可以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只需久不久彈一下即可。
至于臥房的床鋪,只是簡單用木板拼起來,甚至不如沈溪在貢院號舍里的睡眠條件。
那身材高挑的女子走進來。見沈溪正拿著被子在那兒端詳,腮幫子鼓得緊緊的:“不許把被子弄臟!”
“嗯!?”
沈溪稍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女子這么緊張,難道這床被子是她的?
被擄上山的一共十個人。安排在三間房里,這山上的木屋外面,別說是圍墻了,連柵欄都沒有,也就談不上有院子。
沈溪、沈明文和李曲住一間房,除了沈溪的被子看上去算是人蓋的。另外兩人只有編織好的稻草御寒。
“七郎,你為人孝順,把這床被子給大伯蓋,如何?”沈明文嬉皮笑臉地走過來對沈溪道。
沈溪把桐油燈吹滅,抱起被子走到自己睡的木板上,先躺下來,被子往身上一搭,直接頭朝里,閉上眼睛,根本就不看沈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