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穿慣公服,沈溪突然穿朝服有些不太適應,感覺非常別扭。
朱希周見到沈溪朝服不合身,不由走過來笑道:“沈修撰這身衣服一看就不甚合身,怎不找人重做一件?這皇宮的宴席,若是衣衫不整,總歸不妥。”
沈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搖搖頭:“我看很好啊。”
也是沈溪習慣了過節儉的日子,他在被皇帝授為翰林院史官修撰后,朝廷發了從六品的官服,可對他來說有些不太合身。沈溪想到這幾年正是自己長身體的時候,衣服稍微大點兒有好處,就沒怎么理會,心想反正也沒多少機會穿朝服入宮,誰曾想這才當上翰林修撰沒幾天,就要入宮覲見。
朱希周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很顯然讓沈溪現找人做朝服已經趕不及了,就連修改也不合適,哪怕不怎么合身也只能先湊合穿著。
正說話間,有人把王鏊寫的賀詞送來。
眾翰林傳閱一番,個個都稱贊王鏊的文采。
翰林們選擇性地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王鏊的這篇文章基本是參照昨日送過去的幾篇草稿寫成,并非王鏊的原創。
不過這沒關系,因為王鏊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又是皇帝近臣,屬于是已經從翰林院熬出頭的。
而現在翰林院這些人,都還在繼續熬,等將來論資排輩獲得提拔任用。
“聽說河南右布政使進京,狀告河南巡撫貪污治理黃河的專項資金,同時將賑災糧食變賣獲取私利,奏折昨日送到陛下手中,陛下大發雷霆!”翰林院的消息永遠比別處靈通,沈溪很快知道地方上又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亂子。
沈溪對河南右布政使是誰暫且不知,但卻知道河南巡撫是曾經的汀州知府高明城,要說高明城能跨級跳到河南巡撫任上,正是因為其治理汀江水患有功,被弘治皇帝特別拔擢。
但沈溪非常清楚,高明城是個大貪官,弘治朝黃河大水不斷,使得朝廷撥給河南治河資金每年都不少,高明城若敢對專門用于治理水患的公款下手,那他離死為期不遠。
以前同僚說及朝廷之事,沈溪不會關心,不過這次涉及到老熟人高明城,沈溪忍不住問了一句:“河南右布政使是何人?”
“王瓊,進士出身,聽說這幾年在山東、河南等地治水有方,陛下多次想招他入朝。”有人提了一嘴。
沈溪聽到“王瓊”這個名字,突然為高明城感到悲哀。
這王瓊雖然后世在民間聲名不彰,不過此人卻被史學家公認為“明朝三重臣”之一,其余兩位,一個于謙,一個張居正,足見其人在明朝官場的履歷何等輝煌不凡。
說到王瓊,他前半生跟治河漕運結下不解之緣,一直在河南、山東一代治理黃河以及漕運,編著《漕河圖志》八卷,聲名鵲起。到了正德朝,他被提升為右副都御史,負責督辦漕運,其后又擔任擔任戶部左侍郎、吏部侍郎、戶部尚書等職。等到他接任兵部尚書后,舉薦王守仁平“寧王之亂”,后“以兵部尚書兼右都御史提督三邊軍務”,在西北用兵,收附各部族,維護了邊陲穩定。
弘治十二年的王瓊,剛三十八歲,年富力強,正在河南兢兢業業治水,偏偏朝廷空降了個高明城到頭上當巡撫,這高明城其實于治水完全沒經驗和手段,當初汀江水災,多虧汀州商會幫忙運籌調度。
既然王瓊親自上京城告御狀,說明高明城在地方已是一手遮天,令河南之地參奏他的奏本不能抵達京城,而王瓊所奏必然屬實。
既屬實,皇帝總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其實沈溪對高明城并無太直觀的印象,只是高明城的孫子高崇實在作惡多端,當初洪濁和蘇通相繼被高崇毆打……培養出這么個欺男霸女的孫子,高明城為人可見一斑。
朱希周順嘴提到:“聽說河南巡撫以前便是汀州知府,沈修撰應該知曉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