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是隱約聽說沈溪頭年年底在廣東平匪有功,很可能加官進爵,無比羨慕,甚至妻子也引用沈溪的例子,提出如果他在京日子太過清閑,可以申請外調……到地方做個縣令、知府,總領一方,好過在東宮仰人鼻息,還要受太子的閑氣。
靳貴跟妻子共過患難,感情很好,所以有事都有商談,妻子是真心為他考慮,所以他并未苛責,只是在讀書人心目中,能留在京城做京官,尤其身在翰苑還兼任東宮講官、日講官,是一種很大的榮耀,他斷不會“自甘墮落”到地方履職。
朱厚照皺眉:“沒聽說嗎?我記得靳先生你跟沈先生關系很好啊,之前還幫他送好吃好玩的東西給我……呃,那這樣吧,我有幾封信給他,你能否幫忙寄出去?嘿嘿,你也知道我在宮里,沒法跟外面的人見面……”
朱厚照有求于人時,通常都不會擺太子的架子,客客氣氣,有說有笑,就好似個乖學生,可靳貴卻知道這小子胡鬧的時候有多肆無忌憚,東宮講官除了他,就沒人沒被這熊孩子捉弄過。
而靳貴不被捉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沈溪的替代者,平日幫沈溪送好玩的東西進宮,朱厚照就算在他的課上睡覺或者神游天外,也不會跟他正面沖突,偶爾還會問幾個歷史問題,當他解釋清楚后,朱厚照通常都沉默一下,然后繼續走神。
靳貴知道,自己所講歷史沒有沈溪那么生動有趣,自己作為中允官聽過沈溪講過很多次《廿一史》,沈溪講的是通俗歷史,而他所講基本是照本宣科。
靳貴正神思恍惚,朱厚照已把三封信遞了過來。
靳貴接在手上才意識到這是燙手山芋,想到之前太子因為要出宮的事鬧得整個皇宮都不安寧,靳貴打從心底發怵……這些信里不知道寫了什么,若太子又有出宮的念頭,而他知情不報的話,無法跟朝廷交待。
“靳先生,拜托你了,等我以后登基,定會重用你,感謝你今天的大恩大德!”說完,朱厚照給靳貴做了個揖,靳貴覺得自己受不起正要回禮,朱厚照已經一溜煙跑了,不給他回絕的機會。
靳貴拿著信神色陰晴不定,嘴上嘀咕:“這可如何是好?”
……
……
回到家中,靳貴坐立不安,太子讓他寄信,信他不敢隨便打開,但也不能就這么隨便寄出去,至于送去皇宮交給弘治皇帝,既怕太子怪責,又怕皇帝追究。
為什么太子不給別人,偏偏給你,你跟沈溪是什么關系?沈溪教太子不務正業,你也是幫兇吧!
就在靳貴坐立不安之際,母親范氏在丫鬟攙扶下步入正堂,他趕緊上前行禮相扶。
靳貴是孝子,還是家中獨子。
范夫人生靳貴時,已有三十五歲,而靳貴的父親更是年過五十。這其中還有個典故,靳貴母親在生他前,見丈夫許久沒有子嗣,便為丈夫置下滕妾,誰知丈夫不允,將滕妾打發歸鄉,結果沒多久范夫人便身懷六甲誕下靳貴,所以靳貴自小就被父母拱若珍寶,在吃穿用度和求學上從不會對他刻薄。
靳貴年近四十,而范夫人已七十五歲,行動不便,就算靳貴在詹事府俸祿不是很多,也想方設法為家中置辦多名丫鬟照顧母親。
“吾兒,你有何心事?說來與母親知曉。”
范夫人對兒子的脾性很了解,兒子是那種藏不住事的人,喜怒行之于色,即便年近不惑,在范夫人眼中還是跟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