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韻兒怕打擾沈溪做正事,尤其是她發現沈溪情緒低落,似乎陷入左右為難的抉擇時,乖巧地主動離開。
沈溪沒有挽留,他發現自己在某些事上難以面對謝韻兒,不過還是親自送妻子出了書房門,等他回來時順手掩上屋門時,驚訝地發現外面飄飄揚揚下起了小雪,心情越發沉重。
“置身這樣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我還是應該為自己綢繆一下,留條后路才是。”
沈溪心如明鏡,開始追憶過往,“朱厚照一次次因頑劣而出狀況,又是溺水,又是房屋倒塌被掩埋,就知道一切都會遵循原來的歷史,終歸有一天他會把自己坑死……現在朱厚熜已出生,在朱厚照沒有子嗣的情況下,未來只能是朱厚熜登基,除非我找人把朱厚熜暗中除掉,否則歷史的潮流將無法抵擋。”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現在,有著師生之誼,我都無法完全駕馭朱厚照,未來朱厚熜登基后,我就能獨善其身?楊廷和這些人已算是當世能臣,在未來的嘉靖帝登基之后又當如何?”
“在皇室眼中,我和楊廷和他們一樣,始終只是臣子,是朱家的家仆,治理江山供他們驅馳,一旦意見相悖,就算是劉健和李東陽這樣功勛卓著的大臣,也只能飲恨致仕歸隱,難道我就能例外?”
“如果現在不早些謀劃的話,再過十四年,到朱厚照一命嗚呼時,朝廷格局必然會發生變化,那時就算我功高蓋世,照樣免不了悲慘的下場。”
沈溪站在門背后思慮良久,這才慢慢走回到書桌后面,坐下時看到面前那杯參茶,此時參茶已不復之前裊裊娜娜白煙蒸騰的模樣,他伸出手端起茶杯,溫度剛剛好,送到嘴邊時心中忽然有了定計,又把茶杯放下,雙拳緊握,眼里射出異樣的神采。
“不是對不對得起誰的問題,一些事總該要有所準備,我來到這個世界實屬不易,既然我擁有領先幾百年的頭腦,就不該把自己局限于封建守舊的桎梏中,為當忠臣良將而損失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沒有人可以駕馭我的未來,就算是皇帝也不可以。”
“誰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統治者才希望用這種歪理駕馭子民,人天生平等,我既然把平等的理念傳遞給我身邊的家人和朋友,就應以這種心態要求我的上級,不但謝遷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你對我寬厚,那咱們君臣就有始有終;若對我不仁不義,你還指望我替你守著這江山不成?這世上愚忠之人,不過是思想被蒙蔽,誤入歧途罷了。”
……
……
折騰一宿,到天明時朱厚照傷情總算穩定下來。
豹房內的人忙碌一夜,這會兒基本已是困乏不堪,太醫會診確定朱厚照傷情無大礙后,那些等候在朱厚照臥房周邊的人才相繼散去。
張苑卻不急著走,對他而言晚上就是白天,作息習慣基本跟朱厚照一致。
天大亮后,朱厚照終于醒來,張苑一直守在榻邊,看到朱厚照終于睜開眼,張苑近乎是嚎啕大哭,然后激動地道:“陛下,您可算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