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起回道:“下午未時剛過老爺便回府來了,不過我家老爺似乎舊疾復發,怕是不能見客。”
“什么?沈尚書病了?那更要見了!”朱厚照覺得沈溪故意裝病避他,心底的火氣燒得越發旺,自然不肯罷手,就算朱起阻攔,也徑直往里面闖。
朱起只是象征性擋一下便躲開,朱厚照順利進入沈府,因他多次登門,直接往書房而去。
等他到了書房門口,只見沈溪站在門前直盯盯地看著他,原來沈府下人已提前一步告知有人擅闖府邸,沈溪猜到是朱厚照到來。
“沈尚書不是說自己生病了嗎?為何看起來好端端的?”朱厚照上來便一副聲討的架勢,沖著沈溪發脾氣。
沈溪一擺手,朱起匆忙退下,小擰子也很識相往后退,把房門口的位置留給沈溪和朱厚照這對師徒。
沈溪沒有回答,也未對朱厚照行禮,而是招呼先進書房,等進去把門關上后,沈溪才道:“陛下因何氣沖沖而來?莫不是去了一趟蘇府,吃了閉門羹?”
朱厚照一怔:“你……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先生不會是把朕的身份告知蘇公子和鄭公子了吧?”
沈溪搖頭:“蘇公子今日的確來過,他說陛下昨夜說了很多大不敬的話,你覺得以蘇公子和鄭公子這樣有遠大抱負的應試舉子,敢跟口出狂言的人交往過密嗎?”
“什么意思?”
朱厚照沒想到沈溪會把話說得這么直白,脾氣自然消了些,畢竟多個名師調教過的正德皇帝不是那種完全蠻不講理之人,他想了想問道,“朕說什么了?怎么就大不敬?還有……沈先生對他說過什么?”
沈溪把蘇通到來說的話,大致跟朱厚照復述一遍,朱厚照面帶羞慚之色,但嘴上卻不服輸:“這有何不可,朕的確可以賜他們進士出身,還有官位和名望。”
沈溪道:“朝廷自有規矩……陛下坐擁天下便是這世間最大的規矩!如果誰都不把規矩當回事,那百姓也就不會把陛下當回事,到時候豈非天下大亂?另外,如果陛下可以隨隨便便指定誰中進士,那朝廷要科舉何用?讀書人沒了晉身之途,大明江山如何穩固?”
朱厚照不耐煩地道:“朕不想聽先生嘮叨,就算不能賜他二人進士出身,無法進翰林院,也可以賜他們武職,這樣總該沒問題了吧?”
沈溪搖頭苦笑:“這個微臣可管不著,不過想他二人乃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如何當得起武將之責?且他們現在都怕陛下說的那些目無君父的話,擔心會對他們的前程造成影響,所以暫時避開情有可原。設身處地去想,如果陛下是一個赴考舉子,遇到這樣的事情,怕是也會避開吧?”
朱厚照最愁的就是沈溪把道理說得太過清楚明了,讓他想發火都難。
人家就是覺得他口氣大到可以做朝廷的主,怕招惹麻煩,才不跟他交往,如果他想用自己的權威交友的話,蘇通和鄭謙就算招待他,也不會盡心盡意,如此就違背他出宮游玩交友的初衷。
朱厚照苦著臉道:“那該怎辦?朕說出去的話,已收不回來,要不沈大人去說說……其實朕沒有吹牛,只是把沈大人準備對他們的安排,提前傳達給他們了?”
沈溪打量朱厚照,心想:“你小子還真會找人背黑鍋。”
沈溪道:“微臣可沒有權力賜他們進士功名,更沒辦法滿足他們當官的愿望,這話如果微臣去說,他們必定不會接受,反而會更發懷疑。”
朱厚照徹底沒轍了,站起身,來回踱步,半晌后用求助的目光望著沈溪,“沈先生,這兩個朋友可是您介紹給朕認識的,現在出了偏差,您總得想個辦法,怎么挽回來啊!”
“朕很珍惜這兩個朋友,只要你不把朕的真實身份告知他們,并把今日的事情解決了,朕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在他二人面前胡亂說話。”
沈溪輕嘆道:“就算陛下保證不再胡言,他二人不是還得備考么?難道他們會跟陛下飾演的遲公子一樣,身為舉子,只有半個月不到便要參加三年一次的會試,卻還這么輕松出來游玩?”
朱厚照這下徹底沒轍了,坐下來,整個人顯得很頹喪,最后用憋屈的目光望著沈溪,問道:“那沈先生說該怎么辦吧?”
沈溪有些無奈:“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微臣做東,在城中找個地方,邀請他們出來,再行飲宴,到時候便以陛下為東道,這樣陛下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