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苑每句話都帶有一種強烈的暗示。
謝遷耳朵一下子支棱起來……到底是誰那么嘴長,竟然把事情告知陛下,讓一向疏離朝事的陛下竟突然關心起朝臣的去留,甚至派司禮監掌印過來問話?
張苑的暗示明確地指向沈溪,現在他有了幕僚,來文淵閣之前曾做過推演,把要說的話先思慮清楚,這樣一來就會顯得有的放矢,引導別人的思路走,而這個讓張苑提升層次的人正是臧賢。
謝遷道:“張公公的意思是……沈之厚到陛下跟前說三道四?這……這么做對他有何好處?難道他想干涉朝廷人事安排?這可是涉及禮部尚書任免,跟兵部有何關系?”
張苑哈哈一笑:“謝大人的話好生讓人費解,在下什么時候說過是沈尚書所為?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今日咱家是來問問,看看正月里中樞和地方到底發生多少大事,回頭咱家也好去跟陛下呈奏……說起來咱家也該多操勞些才對,不然這個司禮監掌印……有名無實得緊。”
張苑說話語氣古怪,因學會了打馬虎眼,使得謝遷要真正明白張苑話語中的意思,顯得非常困難。
謝遷沒考慮太多,讓楊廷和把正月六部和各寺司衙門以及地方上發生的大事詳細整理出來,寫成一份奏疏,然后遞到張苑手里:
“朝廷從中樞到地方,重要的基本就是這些,新年伊始萬象更新,四海平靜,只有中原地界有零星戰火,以老夫所知,現在地方叛亂尚未完全平息,而新任山東巡撫胡璉在地方做事妥當,不妨讓他多干幾年……”
“幾年?哈哈。”
張苑捧腹大笑,“這怎么可能?這位胡大人乃兵部沈尚書親自安排,此番帶兵去山東,只是為開春后出兵草原進行預演,現在地方叛亂已基本平息,自然要把人召回,不然陛下靠什么打勝仗?難道就靠沈尚書那張嘴?”
張苑說話拿腔拿調,謝遷聽了很不舒服,可惜不能當面反駁,關系大局他不想跟張苑交惡,心想:“怎么都不能得罪張公公,就算把他當成菩薩好吃好喝供著也無妨,只要他肯把權力交出來……現在朝堂可比當初劉瑾當權時好太多了,不拉攏張公公難道還要把他推向沈之厚不成?”
面對張苑的咄咄逼人,謝遷不知該怎么回復才好,楊廷和見狀趕緊幫腔:“地方上安穩,需要有能力的官員維持,若就此將山東巡撫征調回京,怕是中原一帶叛亂會死灰復燃……至于出兵草原一事,需從長計議,地方叛亂卻是燃眉之急,內患不除,何以攘外?”
“楊大人不愧是翰林出身,說話跟旁人就是不同,不錯,不錯。”張苑望著楊廷和,說話語氣就好像楊廷和是他的晚輩一樣,其實楊廷和的年歲比張苑要大許多,只是因為比謝遷年輕,剛入閣不久,資歷不足,所以張苑口氣才會這么大。
謝遷沒有跟張苑做口舌之爭,道:“陛下將朝事委托給張公公,司禮監便可以自行解決朝政,何必驚擾陛下?不如現在就由內閣做票擬,司禮監朱批,把事情處理妥當再向陛下稟報?”
“好吧,那你們內閣就先動起來,不能再拖延了!”
張苑說完冷笑一聲,昂著頭,顯得傲慢之極,不過他沒說胡璉已接到圣旨領兵回朝,臨走前又道:
“白尚書請辭之事,需盡快解決,陛下已要咱家將候補人選匯報上去,這件事基本已蓋棺定論,沒法再打馬虎眼……難就難在陛下跟前進讒言那位,擁有很高的發言權,咱家可沒他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