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何鑒完全沒留意到楊一清的反應,整個人精神狀態跟張遇相似,站在那兒低眉順目,搖頭晃腦,不知所謂。
謝遷突然站起身來:“西北錢糧用度,暫時不需戶部負責,只管交給兵部處置就是,如果將來朝廷追究責任,就說這是老夫下的命令。日后但凡有人問及,一概往兵部身上推,這次預算審核會議,兵部尚書居然不參加,還想讓老夫給他劃撥錢糧?聽說他出城去了,你們知道他因何出城啊?”
在場沒人回答,等謝遷冷著臉望向張遇,張遇一臉茫然之色:“剛到二月,江南雖已草長鶯飛,但北國尚天寒地凍,誰出城去了?”
謝遷沒回答張遇的話,道:“年前三邊總制王德華回京要過一次糧食,戶部調撥一批,應該足夠了……應寧,你不必為此煩心,更不許上疏陛下,若將來出問題,通通由老夫來承擔。”
楊一清苦著臉道:“但在下聽聞宣大和三邊地方似乎有意上奏此事。”
“所有來自西北的奏本都會被老夫壓下去。”
謝遷自信滿滿地道,“這件事,誰都不許提,陛下沒過問,難道非要自討沒趣不成?張侍郎,回去好好整理賬目,莫要出岔子!”
說完,謝遷不再多停留,起身甩袖而去。
這邊等謝遷走了,楊一清才有機會詢問何鑒的意見,可是他剛走到何鑒跟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何鑒已伸手打斷他的話,“應寧,謝閣老說得對,有些事你應學會靈活變通,陛下早就知道西北缺糧,同樣知道朝廷困難,結果怎樣?還不是讓兵部自行籌措出征錢糧……這可是沈之厚之前自己允諾的事情。”
楊一清急道:“這可不是西北地方缺糧的問題,而是兵部日常用度也被壓了下來,若是地方出現民亂,或者北方邊患發生,可能要出大亂子。”
何鑒苦口婆心勸解:“天塌下來有個高個子頂著,謝閣老不是說他會負責么?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今日不多說了,應寧,還有逢道兄,咱們有機會再聚,走了啊。”
何鑒不想趟謝遷和沈溪間的渾水,能躲則躲,快步離開戶部后堂。
等這邊人走了,張遇終于反應過來,問道:“楊尚書,人怎么都走了?幾時走的?”
楊一清嘆了口氣,懶得搭理張遇,快步往公事房去了。
張遇冷冷一笑,起身拍打一下身上的塵土,往椅子上一坐,道:“眾人皆醉我獨醒,管你們斗成甚樣,跟我無關……回頭倒是可以跟惟中小兒好好喝杯酒,再唱上一曲。”
張遇口中的“惟中小兒”,正是他的得意愛徒,明朝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大奸臣嚴嵩。
……
……
皇宮,司禮監掌印房。
當天張苑沒有出宮出席在戶部衙門舉行的預算審計會議,在他看來這是謝遷的“敗筆”,他可不想參與其中,甚至準備拿這件事作為要挾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