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后見高鳳未作答,輕嘆口氣:“高公公去準備一壺酒,哀家要為沈卿家踐行。”
這下可把高鳳難壞了,一時間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愣在那兒不知該怎么接話,心中生出諸多疑惑。
“太后娘娘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說要為沈大人踐行,難道是讓我在酒水里下毒?沈大人喝下毒酒,若死在永壽宮,被陛下知道可不得了,說不定母子會當場翻臉,我會被太后交出來作為替罪羔羊……但若是慢性毒藥呢?沈大人回去后再發作,誰敢無端懷疑當今太后?”
張太后見高鳳站在那兒不動彈,臉上神色急劇變化,當即蹙眉道:“高公公,你怎么還不去?”
高鳳實在為難,吞吞吐吐地問道:“老奴……有些不太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您是說……一壺酒?”
“不是一壺酒是什么?”
張太后反問道,“哀家為沈卿家踐行,希望他凱旋而歸,這不是很正常么?這場戰事說起來是皇兒御駕親征,但其實戰爭勝敗,全系于沈卿家一身。哀家這么做,其實是想告訴沈卿家,哀家信任他,就像先皇和皇兒信任他一樣,力保大明江山安穩不失。”
高鳳剛開始以為自己聽明白了,但現在張太后把話說完,又糊涂了,心道:“為了大明社稷安定,最好讓沈大人去死,太后不會是這個意思吧?”
無論是否領會張太后的意思,高鳳都恭敬退下,前去準備酒水,順帶派人告知沈溪,立即進殿拜見。
等沈溪進入永壽宮,發現環境跟以前沒多大變化,唯有氣氛顯得冷寂肅穆了些,沒有了以往那種和諧與融洽。
“沈卿家,你來了?”
張太后開口說話,讓沈溪一怔,趕緊上前恭敬請安。
“賜座!”
張太后擺手,態度和善,一如對待謝遷。
沈溪行禮:“微臣不敢,微臣進宮是向太后娘娘請安,恭祝萬壽康泰,還有便是就朝事啟稟太后……”
不需要太后發話,沈溪主動揭開話題,如此一來,變成沈溪主動請見張太后,顧全了張太后的面子。
本來禁宮內的女人召見外臣不符禮制,謝遷雖然來過永壽宮幾次,但屬于他跟張太后的私人交情,而沈溪現在作為出兵的核心人物,一舉一動都被朝中人緊盯,連朱厚照也在意他的動向。
張太后笑道:“愛卿有什么話,直說無妨。”
沈溪道:“陛下定下的出兵之日,乃是三月二十,等到邊關后陛下以中軍屯于后方穩定大局,微臣則領少量精銳出擊,吸引韃靼主力,引至預設包圍圈,伺機將韃靼人一舉殲滅!”
“嗯?”張太后對于沈溪的回答,非常意外,完全沒料到沈溪居然會把作戰方略和盤托出。
到現在為止,朱厚照要如何打這場仗,屬于絕對機密,沈溪從未對任何人表露過出兵細節,但現在卻對張太后說了。
如此一來,張太后不知該如何應對,良久方道:“為何不能留陛下在京,卿家自行帶兵出塞,驅除外夷?哀家聽說,古來名臣,從不輕易讓帝王犯險,倒是君王出征出了很多變故,比如宋太宗有高粱河之恥,而我大明太宗病逝于出征北疆途中,英宗皇帝則有土木堡之禍,都屬前車之鑒。”
沈溪沒料到張太后提前做好功課,拿例子來佐證,當即道:“自古君王親狩,也有勝利的例子,比如同樣是宋太宗,御駕親征澶州,擊潰遼國入侵,簽訂澶淵之盟,為宋贏得百年和平……其實微臣也認為陛下并不適合領兵出征,如此會給大明帶來不安定因素,也曾上疏勸諫,惜收效甚微,所以微臣只能預作安排,盡量不讓陛下置身險地。”
張太后蹙眉:“沈卿家,你作為皇兒最信任的大臣,為何不多勸勸呢?或許皇兒會聽你的呢?”
張太后語氣中滿是責怨,沈溪心道:“你這個當娘的勸說都沒用,我作為臣子有什么辦法?或許在你眼里,陛下之所以決定御駕親征,是被我挑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