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慨嘆:“陛下說要出征海外,實在太過冒失,我對唐伯虎沒什么指導,此事就按照陛下吩咐辦便可。”
云柳道:“唐先生沒有大人指點,如何能成事?”
沈溪打量云柳:“你當我真想讓他成事?出兵佛郎機,的確是我先提出,但不過是一個長期目標,而不應該馬上落實。如今我們剛跟佛郎機人打過仗,且得到對方賠償,通過貿易還可以源源不斷得到銀子,完全可以用幾年甚至十幾年時間備戰……為何要尋求速戰速決?”
云柳聽出沈溪語氣中的失望和氣惱,知道此番朱厚照的計劃完全超出沈溪預期,沈溪對此計劃并不贊同。
“大人或可再次進言,請陛下收回成命。”云柳想了很久,才又提出建議。
沈溪搖頭道:“從兩位閣老退出朝堂,我進入內閣后,朝中很多事便跟以前不同,不要以為某個人得到陛下賞識就可以跳過歷史上那功成名就卻兔死狗烹的結局,要想不被陛下猜忌和惱恨,只有甘于平庸才可,但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想改變朝局,而不是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閣老大臣,流于平俗。”
云柳道:“如此說來,陛下不會采納您的建議?”
“嗯。”
沈溪點頭道,“既然陛下定下要在三年內出兵佛郎機國及其海外領地,那就先按此計劃執行,只是籌備方面我不會過多參與……這是兵部的事情,唐伯虎是聰明人,他應該能感覺到朝局變化,由他來統調出兵之事,其實是最好的人選。”
云柳望著沈溪,想問卻欲言又止。
沈溪道:“唐寅那邊不必過多理會,即便他派人來求教,也不準安排引見。此事既是陛下所定,由唐寅執行,那就讓他們自行處置,非到真正出兵時,我不會牽扯其中。”
……
……
所有人都想看沈溪如何在出兵佛郎機國及其領地之事上做文章,但讓他們失望的是,沈溪一直保持沉默,好像是透明人一般對此不聞不問。
兵部那邊最著緊,幾次上奏皇帝請示有關于江南練兵和造船之事,不想奏疏到了內閣后沈溪不參與意見,讓梁儲和靳貴分外為難。
有些事,只有沈溪才了解和熟悉,梁儲和靳貴對于造船和練兵本就一知半解,花費更是只能照本宣科,遇到這種上奏,他們倒寧可讓王瓊自行決定,不想擬定票擬,而問及沈溪,沈溪每次都借故推搪。
最后票擬泛善可陳,毫無細節可言,司禮監很難辦,蕭敬對這種事沒法解決,只能把問題拋給朱厚照。
一次兩次,朱厚照以為兵部準備不足,等發現每次都如此時,才意識到,現在不是兵部沒有準備,而是兵部不知該如何個籌備法。
問題的關鍵是誰來當決策人,無論是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還是司禮監諸監,都想把事情推給別人,在沈溪不問政的情況下,只有讓朱厚照來定方略。
“怎么回事?這些問題應該每次都來問朕嗎?難道你們沒腦子?內閣那邊是怎么辦事的?兵部和戶部是怎么辦事的?”
這天蕭敬跟李興例行跟朱厚照奏事,再次提到出兵佛郎機的籌備難題,朱厚照頓時大發雷霆。
蕭敬挨罵,只能為難地把實情相告:“陛下,兵部對于如何落實籌備出兵事宜全無頭緒,王尚書從未領兵打過海戰,他不明白細節,所以只能請示陛下。”
朱厚照道:“這有何不懂的?海上出兵,不過是把人裝在船上,這跟陸地以方陣出兵有何差別?陸地出兵需要用火炮,海船也裝上火炮……”
蕭敬一時間很為難,不知該如何解釋,倒是旁邊李興道:“陛下或許有所不知,從開始準備到出兵海上,都是沈大人在負責,現在沈大人把兵部尚書的位子讓出來,令接手之人很難辦。”
朱厚照皺眉:“聽你這話里的意思,朝廷缺了沈尚書,什么事都做不成了?非要讓他來負責,甚至出兵時也由他來領兵,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