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長久睡眠中醒來,在短短的一瞬間會搞不清究竟是何時何天,這個尺度放大到六十年,迷糊就會格外長,阿斯特麗德腦海里不斷跳過血與火、風與雨的日子,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細細回想著過去八十年的一生,呵,真有八十年了,只是誰也不愿意承認罷了。
生于北歐,阿斯特麗德童年的記憶里罕有父母,在遼遠無際的冰川旁,許多天都見不到其他人,冒著硫磺味的噴泉成了她洗禮的回憶,隨著逐漸長達,她漸漸意識到戴著圓框鏡的外祖父因為她束縛在了一間木屋中,再寬廣的世界對于一頭鴻雁來說都是渺小的,于是在某一天,她得到了一紙訃告,并得到了千里迢迢而來的父母,和另一個陌生的親人。
那是她弟弟,凱斯,凱斯·約瑟夫。
在潛港的日日夜夜里,阿斯特麗德把下巴擱在欄桿上,椅子旁放著兩箱酒,她一邊努力搜索著弟弟,一邊想起北歐的一個傳說,帝國驕傲的女武神為了尋求巨人的幫助,情愿被丑陋的歌利亞干上四天四夜。
那他嗎會是我嗎?阿斯特麗德灌下半瓶酒,跳起來大喊道:“Eureka!”
草原啊,草原。
遼闊的草原。
可惜她手上沒有稿紙。
蒙大拿州看起來與北歐無甚二樣,只是一個是寂寥藍靜一個是干皺沉默,阿斯特麗德變成了強悍的小惡魔,父親手下的牛仔們從逗弄心態,到馬鞭抽過的畏懼,了解到這片土地的主人會是誰,然而他們永遠都不會發自心底地看起一個十來歲的女孩。
很快,他們就感到失去母親的女孩會是什么樣的惡魔。
阿斯特麗德的名聲傳過半個州時,老約瑟夫終于按捺不住把熱衷打架的長女扔進了軍校,哪怕這是他唯一的血脈也在所不惜。用父親的話來說就是:“你早就失去了評論你母親和你弟弟的權利,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去吧,去向草原,英雄們。
過去的英雄們。
從軍校到軍隊,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槍子比馬鞭有效得多,阿斯特麗德完成了從女孩到女人的蛻變,也完成了日記里那句“該死的約瑟芬,要命的約瑟芬。”
在授銜的一刻,她感覺到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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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死了。
常言說人不會死第二次,但是阿斯特麗德成功做到了。
她死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