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說明,東西來自宮里,是內造。
果不其然,就聽賈薔笑道:“尹家太夫人這次是下血本了,里面是一枚五彩金八仙慶壽鐲,當初太夫人六十大壽時,皇后娘娘送的。”
賈母聞言唬了一跳,忙道:“這樣金貴,如何敢收?快拿好了,快拿好了!回去還給太夫人,這可不是頑的!除了太夫人,沒人承受得起這個。”
賈家御賜之物并不稀少,但多是祖宗時候留下來的,且也無皇后欽賜的。
關鍵是,皇后送她娘的壽禮,賈母敢收?
然而尹子瑜卻只是淺淺一笑,微微搖頭,然后看向賈薔。
賈薔笑道:“老太太還是收下罷,太夫人說了,她老人家拉扯小小一個尹家,這些年就吃了不知多少苦。老太太你一個人拉扯這么兩座大國公府,那么多口子,功勞多高且不說,只這份辛苦,怕只有你老自己知道。如今不好大慶壽,已是委屈著了。所以,太夫人讓我們當晚輩的多孝敬著,不能慢怠。這份禮呢,就當子瑜孝敬你的。左右太夫人那些物件兒,最后都是子瑜的。”
賈母聞言,那眼淚真是當場就落下來了。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些年來賈母是享盡人間富貴,活的快樂似神仙。
可賈母心里,卻一定還是認為,她為賈家操碎了心。
尤其是貪上這么一窩子不爭氣的,她自己早早知道指望不上,才在賈代善薨后,將親手教養大的元春,送進了宮,也算是處心積慮……
如今再聽這話,就真的受不了,淚如雨下都是小的,簡直行如決堤!
王夫人、鳳姐兒、李紈等人忙勸,一時竟勸不住。
賈薔在堂下就笑道:“哦喲!真是了不得了!老太太你也是堂堂國公夫人,天下女子比你老位份還高的,也沒幾個。怎就為了一個壽禮高興成這樣?這也太撐不起你老國公夫人的體面了罷?你老這樣,豈不讓人以為這些年我們這些做兒孫后輩的沒孝敬你老甚么,如今收了個禮,就哭成這樣?”
“呸!”
賈母心中的委屈和感動被這逆孫的話給打散了大半,用帕子抹了淚后啐笑道:“你這孽障,還有臉子說?難得人家太夫人是明白人!”又轉頭對王夫人道:“那位親家,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王夫人微笑道:“是啊,若不是明白人,又怎能教養出一位至尊至貴的皇后娘娘?”
嘖!
賈薔聽不下去了,起身對賈母道:“老太太多歇息,我和郡主先回東邊兒了。”
賈母才收了大禮,哪里肯放人,一迭聲道:“豈有這樣的道理?豈有這樣的道理?郡主是來給我這老太婆祝壽的,又不是來尋你的!要走你自己走,郡主留下,馬上就中午了,我們娘們兒要一起吃頓飯!”
賈薔提醒道:“郡主留下的話,寶玉今兒就不能露面了。你老愿意拿他當閨女養,在外面可不是這么一回事。”
此言一出,賈母和王夫人的老臉居然都紅了,羞臊的。
賈母怒視賈薔道:“你少胡說!寶玉如何當閨女養了?郡主在跟前,自然沒有他上前的份!”
西暖閣里,寶玉:“……”
心好痛!
賈薔笑道:“既然如此,倒也罷了。那你老讓人準備飯菜,我和郡主先去園子里逛逛。”
賈母氣啊,她多想拉著尹子瑜說說這些年有多不容易,可又不能再攔下,只能擺手道:“去罷去罷!等席好了,我打發人去叫你們,好好的頑!”
……
后院,沁芳亭上。
香菱送來了紙墨筆硯,得了尹子瑜贈的一金鐲后,歡天喜地的離去了。
京城規矩,三月金換玉,十月玉換金。
再有二月,就要換金器戴了。
不過尹子瑜有些不同,尋常讀書女孩子多愛玉,獨她以為金更便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