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民這個時候,完全成了聽話的乖孩子,他毫不猶豫的照做了。
松本慶子的下巴抵在寧衛民的胸口上,幾乎可以觸碰到他的心臟。
她能清晰感覺到寧衛民的心跳,雜亂、急速、有力的跳動。
寧衛民一樣也感受到了松本慶子的心臟節奏。
那種韻律和顫動,讓他們的激動充分交融。
他們就這樣擁抱著、靜默著,輕微喘著氣,聆聽彼此的心跳和廣闊湖畔、庭院間的鳥鳴。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都閉上了眼睛,好像時間都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松本慶子開口。
“你說話呀”
“真是對不起。”
“不是這個。”
“啊那我”
“你喜歡現在這樣嗎”
“喜歡。”
“為什么”
“因為我們在一起,在這里,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有我們兩個人。”
松本慶子的頭發是清香的,但卻可以讓寧衛民產生癡迷的夢幻感。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對你來說是什么”
松本慶子睜開了眼睛,望著遠處的樹和金澤古城的輪廓。
希望寧衛民能說出她想要的答桉。
然而寧衛民的回答,乍一聽,卻和她期待中有所不一樣。
“你對我是空氣。”
“什么”
“是空氣。因為沒有空氣,我就會死最多也就只能活幾分鐘”
寧衛民的話,讓松本慶子笑了。
欣喜地笑、寬慰地笑、知足的笑。
這個答桉,算是寧衛民帶給她的又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
顯然比她原本渴望的“戀人”兩個字更加受用。
“再抱緊我”她喃喃地發出懇請。
寧衛民毫不猶豫再度照做。
用力,再用力,用盡全力。
他恨不得將松本慶子的整個人完全裹住,幾乎讓她窒息。
心臟窒息,呼吸窒息,靈魂也窒息。
但松本慶子喜歡這種窒息。
她心甘情愿。
兼六園已經不存在了,任這里的景色多么秀美,全無意義。
他們此時站在這里,竟然都有了放下一切的沖動,有萬物皆空的輕松,有沙漠中痛飲甘泉的快感。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他們都等的太久了
整整一個下午,松本慶子都渴望被寧衛民這么抱著。
于是他們不停的行走著,不停地尋找不受打擾的清幽場所。
要知道,日本的社會風氣還是很保守的。
哪怕是情侶,是夫妻,當著外人的面兒,連牽手都不好意思。
像高倉健那樣的硬漢,甚至連蜜月旅行中乘坐飛機時,妻子把頭靠在自己肩上也要加以責備。
所以無論兼六園還是對面的金澤城,寧衛民和松本慶子都去了。
卻走馬觀花,根本無心欣賞風景,只是想單獨一起。
一旦找到無人之地,他們就像初戀的男女,如連體人一樣粘在一起。
看到有人來了就躲開再走,然后再粘在一起。
他們迎著光走,他們逆著光走,完全不知疲倦。
走到夕陽西下,所有開門迎客的旅游景點幾乎都關了門。
走到日暮黃昏,三大茶屋街里響起了三味弦的動聽音色。
這時,他們才發現,手表已經指向六點一刻的時間。
“累了吧”松本慶子趁著光線暗澹,路燈點亮,偷偷握住了寧衛民的手。
“不累。”寧衛民用力捏了一捏,表示心有默契的回應。